只是不知那人爲何像條死狗一樣趴着不動,着實丟臉,便也不去管他,就在空中一起圍觀。
聶傷定睛細看,只見那人身上穿着一件奇怪的衣服,滿身都是條絮和樹葉,就像後世的吉利服一樣。
要不是事先知道對方的身份,聶傷肯定以爲他是內衛斥候的叢林探子,因爲內衛斥候的僞裝服,就是他發明的。
不過那人的僞裝衣要高級的多,能像變色龍一樣變色,神力波動十分微弱,很快又變成石頭的顏色,在亂石堆裏簡直渾然一體。
“喂,夜老怪,你夠了!”
等了許久也不見那人動一下,薰池神巫不耐煩的叫道:“你要在那裏趴一輩子嗎?”
“咳!咳咳!”
人影總算咳嗽了兩聲,像只樹懶一樣往旁邊爬了一步,找了個平坦的地方趴下,把腦袋塞到石頭縫裏,又不動彈了。
“你……”
薰池神巫火了,喝道:“夜唐,你到底要如何?難道打了敗仗,要學孩童耍性子嗎?”
九鳶抿嘴微笑,好聲說道:“夜唐大人,勝敗乃尋常事,誰還沒打過敗仗呢,何必放在心上。”
“原來是夜唐大人啊,久仰久仰。”
聶傷也笑了起來,說道:“我就是運氣好,隨手炸了一記,就擊中了你藏身之處。不然的話,怎是夜唐大人的對手,恐怕已經被夜唐大人那個枝葉陣法困死了。呵呵,運氣,全是運氣,夜唐大人莫要在意。”
那夜唐終於擡起了頭,眼中放着綠光打量他,還是不說話。
聶傷一看,此人臉面就像老樹皮一樣,粗糙皺裂,口鼻就是兩道皺皮裂縫,若非那對放光的眼睛,根本就看不出是一張人臉。
“真是隻樹妖嗎?草木成精的精怪十分少見,截派之中怎麼什麼亂七八糟的生物都有?”
他心中正思忖着,夜唐出聲了,蒼老嗓子帶着哭音說道:“你這小子,爲何如此兇狠?”
“我這麼老了,你還打我的腰,我的脖子都轉不過來了!你難道沒有一點尊老之心嗎?你難道不知道,老人的腰是不能打的!”
“嘶!好疼!”
“我年輕時候,可沒有你這麼不講道理。雖然我最喜歡偷襲年老力衰的神靈,但我從來都不打衰老之神,除非他們自己送上來捱打。”
“還有你這樣剛成神的神崽子,最好欺負了,一打一個準,我也喜歡打,打死過不少。哎呦,疼死我了,你年紀輕輕,怎麼好意思對我一個老頭子下手?”
“???”
聶傷聽到這番邏輯混亂的話語,有些發懵,看向薰池和九鳶,小聲問道:“你這同伴,是不是……傻?”
薰池和九鳶也一臉愕然。
九鳶狐疑道:“我們也沒有和他接觸過太多,只知道他性子古怪孤僻,不是很清楚他到底是怎樣的人。”
薰池語氣謹慎道:“夜唐這老傢伙是截派的老人了,行蹤詭祕,很少露面。但是名聲卻很大,誰都知道這個神神祕祕的傢伙不好惹,沒人敢冒犯他。怎麼會是這樣的人?”
九鳶道:“他說的話實在太多了,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說過怎麼多話。是不是受刺激了?”
薰池神巫點點頭,說道:“這老傢伙一直表現的神祕而強大,沒聽說有被打敗的經歷。這次在這麼多人面前被耆候痛揍,肯定覺得顏面盡失,精神被刺激失常了。”
“我以爲並非如此。”
聶傷卻搖搖頭,篤定說道:“他不是受了刺激變傻了,而是受了刺激,顯出了真性情!”
“哦?”
“這是爲何?”
薰池神巫和九鳶都好奇發問。
聶傷笑道:“孤僻古怪之人,其實大都感情豐富,自卑敏感。只是難以融入人羣,纔不得不帶上冷漠假面,裝出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樣。”
“呵呵,這次受了刺激,他一時情緒失控,才暴露出了真實面目。大家都沒見過他的真性情,才感覺怪異。”
‘哦!原來如此!”
薰池神巫恍然大悟,瞅着地上垂頭喪氣的夜唐,失笑道:“我一直以爲這廝冷酷無情,還有些敬他。這下見了,哈哈,才知道是個傻子。哈哈哈哈!”
九鳶也無語搖頭,對聶傷說道:“既然他是個自卑之人,還請耆候退讓一步,向他道個歉吧,免得受激跑了,壞了我派大事。”
“我已經向他示弱了。”
聶傷抱臂說道:“先不要急着道歉,他很敏感,直接道歉的話,萬一發現我是在敷衍他,反而會激怒他。”
說完,對那夜唐叫道:“夜唐大人年紀很大嗎?我看你也就一兩百歲年紀,你看起來年輕的很吶。”
“早知道你是老人,我就不與你爭鬥了。就是錯以爲你是年輕人,又見你氣息強勢驚人,才起了競爭之心。呵呵,夜唐大人,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的強者,你一定正值巔峯吧?”
夜唐的樹皮臉鬆弛了一些,扶着石頭坐了起來,傲然說道:“我老了,巔峯早過了。九鳶說的對,要不是你突襲我,而是我偷襲了你,你一定不是我的對手!”
“哼,告訴你,老夫已經一千多歲了,才讓你佔了便宜。要是在我盛年,你那個爆炸火球,休想炸到我!”
他找回了一些面子,抖了抖僞裝服站起身來,又呆立了一會,長嘆道:“唉,老夫修行千年,竟然被一個成神不到半年的小子打敗。完全沒有道理啊,這世道怎麼亂成這樣?”
聶傷見他精神狀態好了一些,對薰池二人使了個眼色,三人一起落下,將夜唐圍在中間。
那夜唐被人靠近,很是緊張,急忙發動隱身術隱在碎石之中,沉聲問道:“你們想幹什麼?不要離我太近,我不喜歡有人站在我身邊!”
聶傷走到碎石堆下,拱手道:“夜唐大人,你爲我耆地巡視邊境,我還沒有感謝過你呢。今日正好相見,還請到鄙國喫一杯酒。”
夜唐連忙擺手道:“不去不去,我喜歡一個人待着。我要走了,你們不要跟着我。”
說着就手腳並用,往倒塌的山體上跑去。
聶傷三人無奈,只能看着他離去。
誰想那夜唐剛爬到頂上,忽然又轉過身來,說道:“我到這裏,是來告訴你們一件事情,結果稀裏糊塗和那小子打了一場。”
九鳶問道:“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