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覆殷商 >第十二章 欲爲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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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天氣晴朗,溼氣很重。

    奴隸們天沒亮就被趕了出來,在門口等了快一個時辰,家奴口中要來視察的大人物還不見蹤影。只要不幹活就好,衆人倒樂的清閒,都坐在泥地上輕聲聊天。

    “不知能不能成?”

    聶傷嘴裏咬着草棍,心裏想着牧臣答應的事情,眼睛瞥到眇老,見他手裏拿着一把草,還在不停的編織,吐了草棍問道:“你在作甚?“

    “馬上就好,等下你就知道了。”

    眇老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不一會便拎起編織好的一片草墊子遞給聶傷道:“給你。”

    “什麼東西?怎麼用?”聶傷接過來看了看,沒看明白。

    “是肩墊。”

    眇老拿過草墊搭在聶傷肩膀上,把兩個草繩在他胸前一系,離遠了打量了一番,滿意的笑道:“不錯,哈哈,大小正好。”

    聶傷摸着肩的草墊,低頭看了看,卻是圍着肩膀轉了一圈,兩邊肩膀和後頸都能護住,又厚又軟,確實能夠保護肩膀,至少在重物壓肩時不會磨破皮。

    “嗯,好東西。”他心中很是感動,撫着肩墊上的褶皺問道:“就這一件嗎?還是你自己用吧。”

    眇老擺手道:“他們都知道,我是個不中用的老傢伙,不會逼我乾重活,你不一樣。戴着用吧,回頭我再給自己編一個就是了。”

    他把一隻沾滿泥的赤腳擡了起來,觀察了一下道:“本來想編兩雙草鞋的,不過想到我們這些人都是鐵腳板,穿着也是浪費,便編了個肩墊,你覺得有用就好。”

    披上草墊靠着牆的感覺很舒服,聶傷沒再說話,也沒有把此物摘下來,仰着頭閉目養神。

    直等到日上三竿,大人物們才姍姍來遲,一大羣人大聲笑談着進了後院大門。

    家奴們忙命賤奴們起身排好隊,聶傷朝那羣人看去,約七八個貴族打扮的,老少皆有,周圍環繞着十幾個侍候的家奴和衛兵。

    有三人還坐着擡杆,被兩個健奴擡着,處在最核心的是一個白胖子,繡衣絲履,玉墜金環,坐在擡杆上睥睨四顧,旁人也對其恭敬有加,一看就是最大的人物。

    不過這胖子雖然氣勢很足,形象卻着實不佳,長的跟中年岳雲鵬似的,柿餅臉眯眯眼,一頭齊耳短髮和腦後的一圈小辮子的商人貴族常見髮型,尤其襯的他面貌滑稽可笑。

    “這難道就是隸臣蔑爲‘土豚’的家宰?的確很形象呀。”

    聶傷不由想看隸臣的表情,很快就在人羣中找到他,果然見他面帶假笑,揹着手走在人羣邊緣,也不湊過去討好,一副嫌棄那家宰的模樣。

    他又看到牧臣也在其中,當先走着,引導一衆貴人巡視各個畜棚,每到一個地方就停了下爲衆人講解,其他人或頷首或搖頭,偶爾問上兩句,直到那嶽……家宰示意,才走向另外一處。

    “真是來視察工作的,還有模有樣的。”

    在聶傷和一羣賤奴的注視下,衆貴人把牲畜情況視察完畢,一起朝圉棚走來。這次輪到隸臣引路了,他不敢再裝逼,神色肅然的帶頭來到羣奴面前。

    “現有賤奴五十七人,手腳齊全,無傷病。”

    貴人們距離奴羣幾步遠便不再靠近,都有意無意的掩着鼻子,一副避之不及的表情,面對牲畜時他們也沒有這樣做作過,同時看隸臣仲柏的目光也有了幾分不屑。

    隸臣好像猜到了他們什麼想法,忙解釋:“諸位別看他們樣子不堪入目,在我御下頗能耐得辛苦。不瞞諸位,我指揮這些人只用了三日就採伐了七十料木材。試問在列各位,誰有這等能力?”

    他看向白胖子,假惺惺的笑道:“呵呵,家宰大人,你說是不是?”

    胖子家宰嘴角一挑,躺在竹椅上伸了下手,皮笑肉不笑道:“仲柏之能的確出我所料,一直以爲你能力不足,擔不起此任呢,哈哈。”

    “哼!”隸臣臉色一黑,扭過頭對天拱手,“我有北邑衛家先祖保佑,縱使有人故意刁難,又能奈我何?”

    “呵呵,仲柏做的甚好。”

    胖子倒是個有城府的,沒有發作,摸了摸下巴上的肥肉,正色說道:“明日工坊有斬輪之祭,今天北邑壁還有動土之祭,你挑兩個賤奴分別送去。”

    說完一揮手,和衆貴人離開了此處。

    隸臣氣惱的看着他們的背影,好一會纔出了氣,隨口對家奴吩咐一句,也跟着走了。

    那家奴立刻招來兩個圉頭下令:“你們兩棚各出一個祭品備好,明早我來取。”

    “是,請您放心,我一定安排好。”

    牛蚤讒着臉毫不猶豫的答應了,聶傷卻低着頭沒有出聲。

    回到棚裏,大夥都不說話,氣氛異常沉重,聶傷帶來的好運讓他們剛輕鬆了幾天,又被恐懼重新籠罩了。

    “逃避是沒用的,還是抽籤吧。”

    聶傷思考良久,下定了決心,站到棚子中央,剛想說話,卻見那受傷的扁從鋪上翻了起來,大聲說道;“我去!”

    衆人聞言都喫驚不已,以他們作賤奴的經驗看來,人都是自私的,就算受傷必死之人,也不會主動選擇送死,扁的行爲太出人意料了。

    “傷,不要爲難了,我反正也活不了幾天了,正好去做祭品。”扁平靜的說道。

    聶傷一時不知該是說些什麼,其他人也靜默無聲,好半天才聽眇老說道:“祭品得是健康的,你有重傷在身,他們不會選你的。”

    扁亮抹去傷口上的草藥,亮出出傷口,笑道:“一個小洞而已,不甚明顯,到時我抹上些黃泥,再用腰繩擋住,他們絕對看不出來。”

    眇老也無話了,衆人一起看着聶傷,等待他做決定。

    抽籤好歹是各安天命,現在卻是由自己親口葬送一個人的性命,聶傷感到心臟急跳,呼吸粗重,遲遲難以決斷。

    “傷,我要做祭品!”

    扁大叫一聲,一下拜倒在地,泣道:“傷,你是我見過的最高貴、最善良的貴族。”

    “這幾日你對我的照應之恩,扁雖死不忘,我願爲你而死。可惜命在旦夕,不能久隨,能解你之愁難,換得一人活命,扁心中甚喜。請遂我心願。”

    聶傷看着棚外的貴人,鐵青着臉,動作滯澀的點頭道:“好,你去。”

    ……

    大雨方停,便是酷暑,炎炎烈日炙烤着潮溼的大地,地面上肉眼可見熱氣滾滾蒸騰,悶熱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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