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過他的臉頰,彷彿不想打擾他深沉的堅毅。
如果你不能趕走風雨,就勇敢地在風雨中前進。
因爲,我們所經歷的是一場跌宕曲折的命運交響曲。
也只有,任憑風雨。
“都散了吧”他淡淡地說。
他不是一個少年
老寨主將目光穿過散亂的人羣,聚焦在李二錘身上,心頭升起一陣暖流。
“都活的精神點”他說。
“是寨主”寨民的迴應是有力的。
然後他搖着輪椅,費力的穿過人羣,走向那個少年。
將一把油布傘遞給他,“臭小子,我可沒有這麼多的糧食”
“自己看着辦”
老寨主苦笑,臭小子還挺有個性,“你好像有辦法了”
“啊,你怎麼知道還沒想好呢。”
“少裝蒜”老爺子自然不買他的帳,“要不,讓蓉兒來問你”
老爺子也開始使起了美人計。
李二錘衝他翻翻白眼,“真想知道偏不告訴你。”
還沒等老爺子揚起蒲扇般的大手,李二錘就跑進了風雨中,“等我一會哈,我去看看剛剛受傷的那位”
從沐雲的手裏接過酒精、棉布、金瘡藥,李二錘便一頭扎進了寨民們的安置房。
“滾犢子,姑爺來看你了。”
寨民們看到李二錘進來,便慌張地跪地磕頭,這個打招呼的方式習慣了就好,李二錘也就泰然處之了。
被打鞭子的那小子竟然叫滾犢子,這個倒是有點搞笑。
滾犢子本來是趴着的,擡起頭看到李二錘進來,臉上便充滿了驚異之色,連忙慌張地從牀上爬起來,又規規矩矩地跪下來,連頭也不敢擡。
“你叫什麼”
“小子賤名獨活。”
“起來吧,我來看看你的傷。”
“姑爺,不礙事的。”
這小子本想拒絕,只是擡頭看到李二錘一張嚴肅的臉,便老老實實地趴在了牀上。
這小子身體很健壯,一身黑黝黝的腱子肉,怪不得能扛得住沐青的鞭子。
有三條傷口比較深,可以稱得上皮開肉綻,但也是皮外傷。
這個天氣,怕的就是出汗,做好消毒工作,好起來也快。
“這個藥力比較猛,會比較痛。”李二錘開始用酒精棉布擦拭他的傷口。
這小子明顯的身體一抖,不過還是咬着牙挺住了,果然是條漢子。
“別恨青哥兒,他也是形勢所迫。”李二錘爲他的傷口消毒的時候,自然免不了聊上幾句。
“不會,沐寨主是我的大恩人,我怎麼能恨沐家人呢”
獨活倒也乾脆,而且還是個明白人,“懲罰我一個,其他人就老實了。”
獨活今年二十歲,原來在離石縣裏一個大戶人家做工,一來二去,就和人家的小妾勾搭上了。
兩個人就想着私奔搭夥過個日子,結果這私情就被主家給發現了,自然是被抓的命運。
小妾當場被三尺白綾給絞死,獨活也被綁了石頭沉了河。
好在小子命大,陰差陽錯地被水衝到下游,正好被路過的沐家三人給救了,便給帶到了沐家寨。
因爲這種淵源,這小子被懲罰時纔會一聲不吭。
“姑爺,您用的這藥可是酒”獨活倒是個狗鼻子,抽着鼻子聞這酒精的味道,“好聞”
“算是吧。”李二錘點點頭。
“能不能給小的嘗一口”他盯着酒罈子,哈喇子都快掉下來了。
“可以”李二錘也沒什麼猶豫的。
說是酒精其實還是高度白酒,畢竟現在的提純技術還不過關,有個六十來度就不錯了。
“勁大,悠着點。”李二錘用碗給他倒了一些。
獨活接過酒碗,一仰脖,果然只喝了一口,就將酒碗還給了李二錘。
“咦”他一點一點將酒水嚥進喉嚨裏,整個眉頭凝成了一個川字,然後用手撫着胸口,頗多感慨,“人間少有啊,小的算是知足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整個臉就紅成了猴屁股,“這酒夠勁,姑爺,我就服你”
話音未落,這小子頭一歪,呼嚕聲起,竟然睡着了。
李二錘無奈搖頭,一口酒就給整倒了,這也算得上好酒之人我也是醉了。
繼續給傷口消毒,再塗上金瘡藥,李二錘便關照同住的寨民好生照應着。
其他寨民也是感嘆,滾犢子好福氣啊,由姑爺親自治傷,這鞭子捱得還挺值。
路過臨時的議事堂,李二錘看到大堂裏聚集了不少人,自然在商議事情。
現在的情況比較糟糕,大家的心情也是比較沉重。
“義父,必須要想辦法弄糧了,不然可就”沐青的心裏自然是焦急的,又生怕老爺子着急上火,不敢把話說死。。
“還能堅持幾天”老寨主這幾天可是蒼老了許多,老爺子何嘗不知道現實的艱難
“三天,最多三天”
“什麼”老爺子雙眼一瞪,“有這麼快”
“這還是省着用的,今天已經安排人手去找喫的了。”對於眼前的情況,沐青也是很無奈。
“大家都省着點吧,我們這些老頭子就少喫一點吧,青壯勞力多一點,也只能這樣了。”
“爹,有這麼嚴峻了嗎”不知什麼時候,沐蓉來到了這裏。
“不好好養傷,你來這裏作何”老寨主嗔怪道。
“沒事的,多虧了璇哥兒的妙手回春,我已經好多了。”現在情況緊急,沐蓉怎能置身事外,再說還有比缺糧更糟糕的事情在自己手裏呢。
先前,因爲各種事情,大家都在忙碌,就把這茬給忘了。
沐蓉拿出一張文書遞給老寨主說道:“有個事情還是要向您老說一聲,情況可能更糟糕”
她的臉上佈滿了憂慮,“我和青哥兒還是太草率了,這是五百石的售糧契約,如果我們不能如期交糧,恐怕”
“定金呢”
“回來路上,我們遇到了党項人”
此時,她的心情低落到了極點,自責和悲傷敲打着她的內心,說到後來已是幾近哽咽,搖搖晃晃地撲在沐雲懷裏大哭,“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沐青狠狠地一拍額頭,“哎呀,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什麼”衆人皆倒吸一口涼氣。
老寨主的輪椅更是被驚得翻倒在地,“這是天要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