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翎魔尊擺了擺手,又道:“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也不能只講道理,還得做好打打殺殺的準備,雖然崇仙門是有上萬年資歷的超級宗門,但咱們也不必怕他們,崇化尊者一心只求大道飛昇,雖然道行深厚,但並不善於打鬥,我們並非沒有贏面。”

    赤翎魔尊從容地安排手下堂主們備戰,這等宗門大戰,他們身爲守方還是有些優勢的,其他七位堂主配合陣堂堂主百里扶風佈下若干殺陣困陣幻陣,就等着崇仙門打上門來。

    陣即布妥,便有弟子來報:崇仙門的高階修士們已到陣前。

    赤翎魔尊將手負在背後,幾個閃身便來到魔仙城外兩軍對壘處。

    修仙之人幹架自然不會靠人海戰術,拼人多是沒有任何作用的,高階修士一巴掌能拍死幾十個低階修士,隨你多少人都填不滿等級差距。

    有崇化尊者在,場面暫時還算穩得住,兩邊都很剋制,沒有動手。

    赤翎魔尊隔着陣法站在崇化尊者面前,朝他躬身一禮道:“弟子見過掌門師叔祖。”

    崇化尊者看到他的滿頭白髮,不由得想起赤練師侄來,心裏有些感慨,沉吟片刻後才悵然道:“你如今已是魔宗宗主,不再是崇仙門弟子,無須再向我執弟子禮。”如果宏明師侄沒有伏殺赤練師侄,那眼前這位魔宗宗主就還是崇仙門的優秀弟子,赤練師侄若還活着,以她的天資,說不準崇仙門已經有第二名化神尊者了。

    可惜啊,可惜。

    赤翎魔尊抱拳道:“弟子始終記得掌門師叔祖的恩情。”

    崇化尊者神色黯然地擺手道:“罷了罷了,從前的情分無須再提,如今兩宗大戰在即,你我已是敵人,我不會再手下留情。”

    赤翎魔尊點了點頭,面色平靜地道:“理應如此,只是弟子還是要替魔宗辯解一二,崇仙門的歷練弟子並非魔宗所殺,還望掌門師叔祖明鑑。”

    宏明道君不等崇化尊者開口便怒斥道:“休要狡辯,魔宗歷來便仇視我崇仙門,當初我兩位徒弟命喪你手,這仇還沒報,如今你們又對我宗門低階弟子下手,果然是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

    赤翎魔尊眼神冰冷地朝宏明道君看過去,嘲諷道:“我們從不仇視崇仙門,我們只是仇視你而已。休要說什麼邪魔外道,拿當初污衊我師尊那一套來污衊我,我師尊不屑於解釋,但我不會,你說我邪魔外道,證據呢?你說我殺你徒弟,證據呢?你說我殺崇仙門低階弟子,證據呢?空口白話就想給我定罪,想得倒是挺美的,要我說,你的徒弟就是你自己殺的,崇仙門的低階弟子也是你殺的,因爲你素來心思歹毒,連同門師妹也設計伏殺!殺幾個同門也屬正常!”

    宏明道君氣得跳腳,咬牙切齒道:“果然邪魔外道善於狡辯,你以爲憑你一張嘴就能顛倒黑白?你師父赤練魔女,欺師滅祖,我殺她乃是替天行道,你等邪魔外道,當殺。”他說完又對崇化尊者抱拳道:“還請掌門師叔爲死去的宗門弟子報仇!”

    崇化尊者擺了擺手道:“不急,即使要動手,也得讓人心服口服,否則便是以勢壓人,有違大道,玄竹,將證據拿來。”

    站在人後的玄竹真人忙上前幾步,將裝着染血黑布的木盒子雙手呈給崇化尊者。

    崇化尊者接過木盒後打開,遞到赤翎魔尊面前,肅然道:“這是在弟子遇難之地附近找到的一片衣料,崇仙門轄區內只有你魔宗尚黑,這衣料你作何解釋?”

    赤翎魔尊隔着陣法仔細看了看那塊黑色碎布,見那碎布上果然有魔宗弟子服特有的暗紋,於是點頭道:“這衣料的確是屬於魔宗弟子,但……”

    宏明道君急道:“掌門師叔,他已經承認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崇化尊者沒有理他,而是對赤翎魔尊道:“你接着說。”

    “這衣料上有魔宗煉氣期弟子的專屬暗紋,的確是魔宗低階弟子服,但既然都是煉氣期定是實力相當,若真有打鬥,必然會打得天翻地覆,就算是暗算也不可能一擊秒殺,那遇難之地定是草摧樹折,滿地瘡痍,怎會僅有這一塊衣料作爲證據?”

    他見崇化尊者點了點頭,接着又道:“其實前些時日遇難的,不僅有你們崇仙門的低階弟子,魔宗也有三名低階弟子隕落,我在他們遇難之地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彷彿三個大活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宏明道君冷哼道:“狡辯!”

    崇化尊者眉頭緊鎖,他直覺赤翎魔尊說的是實話,若真如此,這些低階弟子遇難背後隱藏的真相可就不那麼簡單了。

    這時玄竹真人在背後低聲道:“掌門尊者,弟子覺得宏明道君言之有理,魔宗的確善於狡辯,這般證據確鑿之事也能被他們說得很無辜,魔宗示弱,顯然是自知不敵,想騙取掌門尊者同情,掌門尊者莫要心軟。”

    赤翎魔尊冷眼看着玄竹真人,嘴角帶着一絲譏諷,暗暗鼓動靈力,身後顯化出一尊人首蛇身手持雙劍的巨大法相,化神期修士的威壓直衝出來,對面崇仙門的衆人除了崇化尊者外,其餘人等皆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好幾步,額角見汗。

    宏明道君更是失聲驚呼:“化神期!”

    玄竹真人臉色發沉,他一個金丹真人,站得比幾位元嬰道君還靠前,那威壓衝過來自然第一個壓制的就是他,壓得他連腳都動不了,只覺得五臟翻騰,險些噴出一口老血來,忙暗自調息,不敢再張口多言。

    再說,他也不好意思再多言,先前說魔宗自知不敵才主動示弱,結果才說完赤翎魔尊就召喚出了尊者法相,把他的臉打得嗷嗷的疼。

    崇化尊者將手一揮,身後亦是法相顯化,替諸位同門抵擋住魔尊的威壓,但心裏卻是一陣陣肉疼:這麼年輕的化神期啊,未來必然不凡,竟被宏明師侄生生逼成了敵人,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宏明道君則是一陣膽寒,他與赤翎魔尊有殺師之仇,這臭小子還在金丹期時,就已經逼得他堂堂一個元嬰道君連宗門都不敢出了,如今他晉級化神,自己這根基受損化神無望之人還能有什麼活路?

    赤翎魔尊看了一眼對面諸人的反應,神情淡漠地收回法相,朝崇化尊者抱拳道:“掌門師叔祖,弟子先前所言句句屬實,並非示弱,只是不想兩宗起無謂的爭端,免得中了他人奸計。”

    化神尊者說出的話,分量自然與元嬰道君不同,崇化尊者對此事本就有些遲疑,如今對方又有修真界最頂級的戰力作柱腳,他自然對赤翎魔尊的話更信了幾分:若魔宗真有心與崇仙門敵對,此時已有了硬碰硬的底氣,大可不必耍這些不入流的手段,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不過,若真有第三方勢力暗中嫁禍挑撥,會是誰呢?目的又是什麼?

    崇化尊者陷入深思。

    這個問題的答案,赤翎魔尊也想知曉。

    先前在迷蹤嶺他突然離去,便是因爲接到宗門傳訊,說有三名煉氣期弟子命牌碎裂,隕落在外,他匆匆趕到出事地點卻沒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他也疑心過是不是崇仙門暗中下手,但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他的猜測。

    如今想來,崇仙門那邊能找到碎布作爲證據,大約是幕後之人篤定崇仙門戰力更高,因此將其視作衝突主動方,指望對方拿着證據找魔宗討要說法以引起爭端;而魔宗沒有高端戰力,就算拿到證據也不見得敢跟崇仙門叫板。

    幕後之人唯一算漏之處,便是自己晉級化神期,有了與崇仙門抗衡的資本。

    崇化尊者思索良久後才道:“魔尊所言有理,若兩宗再對峙,恐爲奸人所乘,此事暫且按下不提,我會叫人重新探查弟子遇難之地,看看是否會有其他發現,還請魔尊釋放我門下三位長老。”

    “此乃應有之義,掌門師叔祖請放心,弟子也會調動魔宗全部力量,查找有用信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有些事情發生了,總會留下蛛絲馬跡。”赤翎魔尊轉頭打了個眼色,示意屬下放人。

    崇化尊者點了點頭,取出一枚玉牌道:“這是我的遠程傳訊符,一旦魔宗有新發現,請務必告知一聲,若我宗門有線索,也會與魔宗共享。”

    赤翎魔尊一揮手,陣法屏障瞬間消失,那玉牌穩穩當當地飛入他手中,他拱手道:“多謝掌門師叔祖。”

    崇化尊者擺了擺手:“如今你已晉級化神,大可不必再遵循舊稱,你我平輩論交即可。”

    赤翎魔尊的臉上難得有了一絲笑容,赧然道:“弟子不敢,倘若有朝一日師尊回來,弟子與掌門師叔祖平輩論交,師尊又稱掌門爲師叔,豈不是亂了輩分。”

    崇化尊者臉色一僵,心底裏生出一絲同情來:這孩子別是生了心魔了吧,赤練師侄已隕落五百年了,據說當時魂飛魄散連灰都沒剩下,就算沒有魂飛魄散,五百年也應該早已輪迴轉世無數次,再難尋回,哪裏可能回得來。罷了,若這孩子想從對我的稱呼上找到點兒念想,便由他去吧。

    他心中黯然,暗暗嘆了口氣道:“也罷,依你所言便是,我宗門還有要事,這便告辭了。”

    “恭送掌門師叔祖。”赤翎魔尊躬身拱手相送。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