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海島小廚 >1 海島的新來客
    東京,港區。

    繁華時尚的街道上坐落着一間與其他店鋪外表格格不入的中式建築,那裏便是瞭然軒。

    今年是東京瞭然軒成立的二十週年,一家中餐廳能在這樣的地界發展成如此規模實屬不易。

    這完全歸功於瞭然軒的老主廚。

    但是一個月前,老主廚不幸去世。接手餐廳的是他的大弟子:俞嶽民。

    一開始,瞭然軒的食客們都很懷疑這位新主廚的能力。但是一個月後,瞭然軒的生意不僅沒有降低,反而有所增長。

    瞭然軒有一間後門,後廚裏的人都需要從此進入。

    此時,身穿錦繡廚師袍的俞嶽民正面無表情地靠在後門外的牆壁上,靜靜地看着手上點燃的香菸。

    他從不抽菸,這麼做只是爲了紀念那位已經逝去的老主廚。

    待到香菸自然熄滅,俞嶽民站直了身,輕輕嘆了一口氣:“開始吧”

    他站在門前,整理着自己的表情,努力讓自己笑出來。

    直到臉上的笑容讓自己滿意了,他纔打開門,昂首闊步地走進了後廚。

    “俞嶽民,今天的食材已經到了,你過來看一下吧。”俞嶽民剛洗淨了手,不遠處一個身穿同樣衣服的廚師漫不經心地叫道。

    俞嶽民快步走了過去,提鼻一聞,臉上的笑容頓時弱了三分:“後藤貴明,雖然我才接手瞭然軒不久,但是你應該知道我的規矩的。第一,下班以後你們怎麼稱呼我都無所謂,但現在是工作時間,請叫我主廚。第二,我的後廚裏不允許出現黑松露”

    後藤貴明訕訕說到:“俞俞主廚,我也是早上的時候看這些黑松露品質不錯才讓人送來的”

    俞嶽民還在笑着,只是眼神中帶了些許不滿。他撇了一眼後藤,轉過身,輕輕拍了拍手,吸引了後廚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後平緩地說:

    “我再強調一遍我的後廚裏不允許出現黑松露這種氣味太重的食材我不希望我用心做出的料理的味道全被黑松露給搶了再出現一次這樣的情況,採購負責人就回家挖松露去吧”

    話音剛落,後藤貴明立馬衝到俞嶽民的身邊大聲喊:“主廚的話你們都聽要清楚咯今天這是我出了失誤,我對此深感歉意,希望你們以此爲戒大夥兒一起努力,讓瞭然軒更上一層樓”

    說完,他退後了一步,輕輕彎下腰,腆着臉笑到:“不愧是主廚,威風堂堂讓人又愛又怕”

    聽到這話,俞嶽民那帶有不滿笑容柔和了許多。

    後藤貴明見狀,將腰又彎下一點:“老主廚的決定果然是英明的,您只是一聞就知道有什麼東西了,可比你師弟強得多。他不僅能力不如你,氣質也”

    “啪”

    一聲脆響過後,俞嶽民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淡淡地說:“第三,不允許無關人員隨便評論我的師弟。現在你可以滾出我的後廚了。”

    此時,他臉上的笑並未消失,只是淡了許多。

    話一說完,他將手帕放回口袋,又恢復成一開始那燦爛的笑容,徑直離開,完全不顧身後正在苦苦哀求呢後藤貴明。

    誰也沒有察覺到俞嶽民笑容中的一絲苦意,以及最後的那一句:“我不如他”

    老人放下了筷子,微笑着對站在病牀前的年輕人說:“你還能感覺到料理的快樂嗎”

    梁晉剛邁出飛機場,就有一陣暖風迎面吹過,把他從記憶中扯了回來。

    鹹腥的海風配合着正午毒辣的陽光,想給這座海島的新來客一個下馬威。

    作爲一名大部分時間都耗在廚房裏的廚師,梁晉對於陽光的直射有些不適應。

    即便如此,梁晉還是忍不住擡頭眯着眼直視着天上的太陽。

    耀眼的金色讓他又一次想起了他的師父,那位無論發生什麼都會面帶微笑的老人。

    對梁晉來說,老人就是他的太陽。

    但是此時此刻,他的太陽就在懷中的盒子裏。

    “我已經很久沒有在你的料理中品嚐到幸福了,你太急躁了”

    “你的料理很好喫,但這只是將我的做法複製而已,沒有幸福感,也沒有屬於你自己的印記。”

    “飯店就先交給你師兄打理,你就去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潛心打磨吧”

    “順便把我的骨灰撒在那裏的大海里”

    直到一朵讀不懂氣氛的雲將太陽遮蓋住,梁晉纔將目光收回,此時他的眼睛已經被太陽照得生疼。

    他騰出一隻手,揉了揉紅腫了的眼眶,低頭看着那個小小的盒子,忍不住地有些哽咽:“就是因爲這樣我纔不喜歡太陽”

    沉浸在回憶裏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不一會兒,正午已過,灼熱的陽光也變得溫和了些。

    機場周邊靜悄悄的,除了海風拂過樹葉時發出的沙沙聲,就只剩下陣陣蟬鳴。

    此時的梁晉還在盯着手中的盒子發愣。

    他在等來接機的人。

    過了許久,這趟街上終於響起了其他聲音:不遠處的街角處傳來了一陣馬達的轟鳴聲。

    梁晉這纔回過神來,擡頭望去。

    一輛有些破舊的皮卡正在艱難地轉着彎,搖晃的車身讓人不由得有些擔心它是否能完成這個“艱難”的任務。

    “抱歉我來晚了”駕駛座上的人費力地將半個身子伸了出來,一邊努力地揮手一邊大喊到。

    明明才三百米的距離,這輛皮卡硬是拖了幾分鐘纔行駛到梁晉的面前。

    還沒等車停穩,駕駛座上那位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就迫不及待地打開門跳了下來。

    在他落地的一瞬間,梁晉看到他身上的脂肪與皮卡同時抖了三下,這或許就是默契吧。

    肥肉不再跳動,皮卡也正好停穩了。

    梁晉退後了一步,半分鐘後才認出面前的人,他們在一個月前老主廚的葬禮上見過面。他客氣地打了聲招呼:“川崎桑,好久不見。請問您這是”

    被稱作川崎的男人喘着粗氣,抹了把汗:“不好意思,我的車在路上壞了,只能臨時回家開這輛皮卡出來。”

    還沒等梁晉搭話,川崎一鶴就把梁晉的行李放進了皮卡的貨架。

    隨後,他笑眯眯地湊到梁晉抱着的骨灰盒前:“叔,歡迎回來。”

    說完這句話,川崎整理了一下表情,退後幾步,一臉嚴肅的對着骨灰盒深深地鞠了三個躬。

    梁晉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等待着川崎一鶴行完禮:“有心了,川崎桑”

    川崎起身盯着梁晉看了一會兒,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別這麼見外。我管你師父叫叔,那叫我一聲哥應該不會委屈你吧”

    說完,川崎用與他身材完全不符的速度鑽坐進了駕駛座:“別愣着了,上車歡迎來到這鳥不拉屎的離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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