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日月大明 >第188章 好雨知時節
    山道上,一隻百人輕騎呼嘯而至,悶雷般的馬蹄聲在地面傳開來,地面似乎都在震動。

    “希律律...”

    楊波勒住繮繩,朝天笑呼地騰起雙前蹄,搖頭擺尾地打着響鼻,驟然在一個小土丘前面停下腳步,楊波翻身下了馬,他們要在此地稍事歇息,騎行了大半天,楊波感覺自己的大腿內測都磨出血了。

    楊波爬上土丘,瞬間隱身不見,過了一會兒,又顯出身形,還伸手摘下一束青蒿,在鼻下嗅了一嗅,也不知他抽的什麼風?

    楊若菲和王冰凌坐在草地上,王冰凌若有所思地看着若菲,而楊若菲則目不轉睛地盯着楊波的一舉一動,漂亮的柳煙眼瞬也不瞬。

    “菲兒,將來你想嫁給什麼樣的男人?”

    “男人?啊呸..”楊若菲扭頭,先是莫名其妙地看着王冰凌,很快便惱了,啐了一口。“男人有什麼好?你才嫁呢,我不嫁。”

    口是心非,王冰凌撇撇嘴。

    過了一小會兒,楊若菲突然興奮起來,抱住王冰凌的一隻胳膊,急聲道:“楊波倒是看上順眼的,我要是嫁,就嫁像他這樣的。”

    “你就沒想過嫁楊波?”王冰凌試探道。

    “冰凌姐姐,你胡說什麼呢?我姓楊,楊波也姓楊,怎麼好嫁他?”

    楊若菲看着王冰凌一陣兒,恍然道:“莫非冰凌姐姐想要嫁給楊波?”

    “菲兒,休要胡言。”王冰凌收斂了笑容,冷道:“我討厭男人。”

    “爲什麼?”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不會呀,楊波挺好的呀,人生的俊,本事還不小,不過,就是手笨笨的,不過,他馬上跟沈燕青成親了,石廟還有一堆女人,最是討厭...”楊若菲正說着,王冰凌已經翻身上了馬,身上還披了件油布。

    “把馬鞍上的油布拿出來,呆會兒該下雨了。”王冰凌吩咐道。

    “好端端的,下..”楊若菲話音未落,天上竟是真落了雨。

    楊若菲錯愕不已,驚問:“冰凌姐姐,你如何知道要落雨的?”

    春雨貴如油,是說春天的雨都下不大。

    楊波着急趕路,自然不會在意,隊伍稍事歇息,便又催馬趕路。

    “督帥的棺材裏到底賣的什麼藥?”楊波騎在馬上,暗自思忖。

    楊一鵬看起來和藹可親,但那人當官都當成精了,滑頭得很,他要楊波前來大邱莊會面,爲的是什麼,又不肯言明,說不得又有什麼算計。

    楊波也得防着,並未按楊一鵬信中要求,把人馬都開往大邱莊去,火槍營和輜重營會在桐樹坡紮營,那裏離大邱莊只有五里地,萬一出了意外,也好有個策應,楊波自己則親率親兵百人,去大邱莊見楊一鵬。

    青兒去了淮安,她可應付不了老奸巨猾的楊一鵬,可別着了他的道,楊波這麼想着,心下着急,不停呼喝:“快,快,都快着點兒,天黑之前,必須趕到大邱莊。”

    親兵們個個緊催胯下戰馬,一時之間,吆喝聲不斷,但剛落了雨,山路溼滑,隊伍前進的速度明顯降了下來。

    “啊..”前鋒有人墜馬了。

    楊若菲手疾眼快,最先趕到,但那一人一馬已經在坡上打了幾個滾,那馬腿折了,算是廢了。

    人也被壓在馬的身下,楊若菲使盡全身的力氣,也沒能把那親兵拽出來,直到王冰凌趕到,兩人一起這才把人拖出來。

    這時候,楊波也走了過來,問:“人沒事兒吧?”

    那人見楊波過來,想要起身行禮,卻是動彈不得,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楊若菲在他四肢上下摸索一陣,嘴裏唸唸有詞,“十個手指沒事,手臂沒事,腳沒事,小腿沒事,大腿...大腿折了。”

    “陶世清,看看附近有沒有房屋,你着兩人留下守着,等火槍營上來,交大夫收治。”楊波吩咐了一句,又對王冰凌說道:“你們兩個也悠着點,特別是楊若菲,你看好她,傷着可不是好玩兒的。”

    “哎,楊波,你那隻眼看着我亂跑了?”楊若菲自是不服。

    王冰凌也瞪了楊波一眼,還不是你跟催命鬼似的,趕着人往前跑?

    陶世清着人過來,楊若菲在草叢裏發現了那人的火槍,順手撿起來,也幫着一起攙扶傷員。

    待到追上王冰凌,楊若菲的肩頭上竟是斜掛了一支火槍。

    而在漕運總督府邸的後院,楊若菲她爹佇立在一塊荒地上,手持火槍,正瞄準一隻在雨中盤旋的飛鳥,雨水打溼了衣衫,卻是渾然不覺。

    “嘭..”槍響了,淒厲的哀鳴中,那隻飛鳥撲棱着雙翅,從半空中栽落下來。

    楊一鵬嘴角牽了牽,乾脆利落地收了槍,猛一擺頭,鬚髮上的水滴,四下飛濺。

    “都帥..”有人走上前來,輕輕叫了一聲。

    這人叫羅川,貴州人,名字還是楊一鵬爲他起的,十多年前,楊一鵬還在黔地爲官時,發現的他,也不知他是漢民還是少民,只知他姓羅,彼時,楊一鵬正在前往蜀地的路上,便給他起了個川字。

    從那時起,羅川便跟着楊一鵬,現在是楊一鵬的衛隊長,楊波送來的一百支火槍便是交給了他。

    楊一鵬出任漕運總督,只帶了兩個隨從,一個是程維正,另外一個就是羅川,在淮安,除了他的一對兒女,可以信賴的,也就這兩位了。

    淮安地處漕運要津,歷來便是重商的城市,沒有銀子,說的話沒人聽,沒有銀子,任何事都辦不成。

    在他之前,漕運總督是王西銘,淮安姓王。

    王西銘舉江北四府之力,圍剿劉二,耗費錢糧無數,劉二的勢力反而越剿越大,官軍卻損兵折將,民怨沸騰。

    沈家堡出了個楊波,王西銘遣了裘泗州,意欲搶佔西山磷礦,裘泗州被殺,此事還引來崇禎皇帝的關注,王西銘被人彈劾官軍私用,被皇帝抓了現行。

    即便如此,王西銘也只是被降了職,人還在淮安,朋友圈依舊,針扎不進,水潑不進,何也?

    上面有人,下面有道。

    上面有人,自然是朝堂之上有人幫着說話,王西銘出身太原王家,此時的晉商,勢力日漸日盛,憑藉雄厚的財力,自然可輕易尋到重臣爲之代言,事實上,倘若不是被降了職,王西銘本身亦是晉商代言人。

    下面有道?自然是淮安的黑道白道的勢力,王西銘在淮安經營多年,黑白兩道,都玩得開,一早織就一張大網,朋友圈銅牆鐵壁,那是一個充滿血腥氣和銅臭味的圈子,針扎不進,水潑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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