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日月大明 >第207章 憨憨沈世魁
    用楊波的話說,三對新人一起成親,便是集體婚禮。

    這是新鮮事,以前沒見過,難免不順利,有些事始料未及,比如楊波一方的禮單,就特別長,這是誰都沒想到的。

    楊波在沈家堡的人緣極好,還有‘居者有其屋’的收益者,其他普通老百姓,大多隨了禮,有的只是送來幾個銅板,但禮輕情意重,也是人家的一點心意。

    軍隊除了方立春這個級別的,倒是沒來其他人來,因爲楊波不許。

    徐家的客人多在南京,多數人直接把禮品送到南京府上,可來到沈家堡的地頭上,對楊波也要表示一下,也都隨了禮,這樣以來,來到沈家堡的徐家這邊的客人實際上也是楊波的客人。

    何起風和季順一方,更不用說,他們家的客人幾乎都是楊波一方的客人。

    這樣以來,楊波的禮單就很長了,原先安排的人手不夠用,這時候,韓贊周自告奮勇,當起了臨時的知客,負接待賓客,安排客人的坐席,住宿,最重要的,是把客人的隨禮都記錄清白,三家混在一起,千萬不要弄混了。

    韓贊周是京裏來的太監,是皇帝身邊的人,身份特殊,跟徐家稟報的事兒,舍他其誰?

    楊波姍姍來遲,韓贊周也着人去問了,回來說是街上看熱鬧的人太多,水泄不通,馬車寸步難行,還得等。

    相比之下,何起風和徐文爵這邊就沒那麼多人,老百姓都去看楊波和沈燕青那兩口子去了。

    韓贊周早知楊波在沈家堡人緣極好,可沒想到沈家堡的老百姓這麼喜歡楊波,讓他歎爲觀止。

    這並不妨礙韓贊周見到徐宏基和朱純臣之後,對楊波一通抱怨。

    “哎呀,二位國公爺,楊波讓您二位就等了,咱家對不住啊。”

    韓贊周說話都以東道主自居了,裝出一副對楊波很生氣的樣子,說道:“這楊波太過分,咱家以後還得好好管教管教他。”

    徐宏基一擺手,笑道:“不急不急,橫豎入洞房的是他們。”

    “就讓那幾個小子着急去吧。”

    成國公朱純臣哈哈大笑起來,又對韓贊周說道:“客人都到齊了吧?”

    “該來的都來了,這是徐家來客的禮單,請國公爺過目。”韓贊周把手裏的冊子遞給徐宏基。

    “相文啦,辛苦你啦。”

    禮單不能馬虎,徐宏基一行一行地看着,一份大禮引起了他的注意。

    東珠二十顆、紫貂兩件、虎皮一掛?

    徐宏基眼睛一亮,心裏已然自動換算成了銀子,這份禮價值不菲啊!

    再看送禮之人,驚道:“遼東沈世魁?”

    “是啊,有個叫沈世魁的,說是東江軍鎮毛文龍的一個參將,可印信只是個遊擊將軍,像是個粗人兒,咱家有點兒印象。”

    “他人呢?”

    “在大廳裏坐着,正飲茶呢。”

    這個沈世魁,徐宏基沒見過,但聽說過。

    這人有個美若天仙的女兒,名喚沈冬兒,沈世魁將自家閨女獻給總兵毛文龍做妾,從此便攀上了高枝,深得毛文龍信任與重用,眼下只是個遊擊,全島上下,包括毛文龍,都稱呼他爲“沈太爺”。

    東江鎮總兵毛文龍本是杭州人士,所謂東江,便是後世朝鮮的皮島,十幾個平方公里的海島,島上草木不生,軍需補給都要從江浙走海上運來,東江和江南一帶商業上過往甚密,沈世魁是商賈出身,又是毛文龍的心腹,所以軍中的生意都是他在經手,南京徐家跟東江鎮也有生意來往,自然知道這個人。

    早年,沈世魁幹過牙行的買頭,做的是牛羊這類牲畜的買賣,幹這行,靠得是信息不對稱,賺的是差價,說白了,就是要會忽悠,人得奸詐,老實巴交的,很難賺到銀子。

    後來,建奴來了,牙行的生意幹不下去了,便投奔了毛文龍,算是從了軍。

    沈世魁不通文墨,幹過不少糗事,一時傳爲笑談,徐宏基也聽到一耳朵。

    還有徐宏基不知道的,就在今年六月底,袁崇煥便要去東江,祭出天子劍,斬了毛文龍,從此以後,東江鎮便陷入無休止的內訌之中,兵變不休,軍中大將逞勇鬥狠,相互殘殺,東江鎮的戰略地位在朝廷眼裏,每況愈下,幾年以後,接任總兵黃龍兵敗旅順,自殺殉國,一番血腥爭鬥之後,沈世魁如願以償,當上了東江鎮總兵。

    毛文龍被殺一事,對此後的東江鎮產生了深遠影響,攸關大明的生死存亡,令後世之人,痛心不已,唏噓不止。

    人心散了,隊伍便不好帶了,古來如此。

    崇禎九年,清軍攻克東江鎮,沈世魁被清帥阿齊格生擒,但寧死不降,被推出斬首,梟示旗下。

    這麼說來,沈世魁至少是個有氣節的梟雄。

    朱純臣奇道:“毛文龍的人大老遠從遼東到了沈家堡?”

    “這個沈世魁,我聽說過,是個混不吝,在東江也算是個人物。”

    徐宏基右手的冊子輕敲左手,說道:“相文,煩你再跑一趟,讓他來得月亭一見。”

    就沖人家送來的一份大禮,徐宏基也不能不見。

    朱純臣笑道:“也好,橫豎楊波那小子還沒到,閒着也是閒着。”

    “好嘞,咱家這就去。”

    韓贊周屁顛屁顛地去了,不大一會兒,便領着一個人來,到了得月亭。

    “小將沈世魁拜見二位國公爺。”

    來人低着個腦袋,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舉過頭頂,行的是軍禮。

    徐宏傑笑道:“我們兩個非是軍武之人,你行的什麼軍禮,起來吧。”

    沈世魁擡起頭,卻是沒起身,大聲道:“二位國公爺乃是我大明開國大將之後,系出名門,小將高山仰止,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二位國公是前輩,小將乃是晚輩,行此軍禮,並無不可。”

    沈世魁一口一個小將,可看年歲,四十出頭了,都尼瑪比成國公年歲還要大,這人還頂上嘴了,單膝跪着不肯起來。

    “呵呵呵呵..”

    成國公也樂了,上前扶了一把,“你倒是個有趣的人,起身吧。”

    沈世魁這才站起來,這人生得虎背熊腰,此時卻哈着腰,頻頻衝亭子裏的三人點頭,其狀惹人發笑。

    這人生個麻臉,酒糟鼻子豹子眼,絡腮鬍子大嘴巴,面相兇惡,但神色卻甚爲懇切,倒是恭順得很。

    “坐..”

    徐宏基指着對面一個空位讓座,沈世魁剛要坐下,卻瞅見韓贊周手裏拿着個拂塵,站立一旁,玩味兒地看着他,趕緊往後退一步,訕笑道:“小將還是站着說話,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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