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人還是駱養性子的侄兒,駱天翼當然也有可能是駱養性派來的,不過這不重要,因爲楊波確信,他早就被崇禎給盯上了。
盤面上,駱天翼敗局一定,依然在寸土必爭,倘若遇到個勢均力敵的,此人必然是個極其難纏的對手,他到沈家堡來,絕不會像左文燦那般庸碌無爲,混喫等死,必然有所作爲,但楊波卻不希望任何人干擾他的大工業計劃。
據楊若菲說,此人可能就是企圖綁架王西銘的背後主使,是個不安分的人,這樣的人長期呆在沈家堡,豈非是個很大的麻煩?
只要楊波還沒跟朝廷掀桌子,無論派誰來,都是崇禎的權利,楊波無力阻止。
楊波的棋藝高超,衆所周知,他這一桌,觀棋的人越來越多,其中便有阮大鋮、曹學佺、張岱,還有董清揚和她爹董佛手,張岱看了一陣,大概勝負已定,覺得無趣,便離開了。
“駱大人,正常來說,你盤面至少二十目,運氣好的話,十七目半。”
董清揚話裏沒提輸字,卻已經把駱天翼輸了多少,算得一清二楚,無疑是在說,你都輸成這樣了,還不投子認輸?
董清揚的棋力最強,被認爲是本次梅氏杯奪冠的熱門棋手,多數棋手都認得她,駱天翼也不例外。
“好吧...”
駱天翼意猶未盡,卻也投了子,起身拱手道:“在下日後就在沈家堡駐節,少不得要請楊老闆多多賜教,呵呵....”
“好說,好說。”楊波亦拱手示意,顯得很禮貌。
駱天翼剛一起身,董清揚便搶先在椅子上坐下,也不猜先,直接執黒落了子。
楊波皺起了眉頭,“清揚,咱倆就不下了吧。”
“我聽說你明日便走?”
董清揚俯過身來,小聲道:“我纔不愛跟你下棋,我有幾句話要說....”
“你可以滋我啊。”
董清揚一愣,說道:“我還是習慣跟人說話。”
楊波翻了個白眼,敢情在董清揚看來,在視頻裏,楊波就是個鬼?
“梅氏杯我志在必得,拿到獎銀,我要去盱眙找徐爾覺商議菸草事宜...”
“嗯好,我覺得你和爾覺挺有緣的,我祝你們合作愉快,呵呵...”
楊波有意撮合他們兩個,說話的口氣有些輕挑,笑得也很曖昧。
雖然董清揚和徐爾覺兩個人,一個跳脫,一個執着,但腦袋瓜子都好使,董清揚去盱眙找徐爾覺,王八看綠豆,若是看對眼了,說不得能成就一段姻緣,豈非一樁美事?
董清揚啪地將手中棋子扔在棋盤上,一臉的不高興,惱道:“跟你下棋忒無趣..”
這時候,蘇洛兒端着個托盤走了過來,笑道:“公子,跟你說件事,我搬家了。”
“搬家,搬到何處?”
楊波好奇地問,很快又想起來,蘇洛兒在北區的小院兒就跟楊波的府邸隔着牆,想來已經修好了,這樣一來,蘇洛兒便可搬出倚紅樓。
昨日,蘇洛兒用了蒲佩瑤的獻計,得到楊波的一句承諾,覺得她已經是楊波的人了,還住倚紅樓就很不合適了,所以要告訴楊波一聲。
楊波一拍腦門兒,笑道:“你是說搬到北區的新居?我的府邸卻因爲缺少水泥,遲遲未能完工,否則,我們便是鄰居了。”
那瓷碗兒嬰兒拳頭大小,十分地精緻,精白的底,極簡的圖案,寥寥數筆繪成的一片翠葉,惟妙惟肖,就像浮在杯麪上一般,一看便知非是凡品。
蘇洛兒倒了茶,頓時茶香四溢,楊波端起茶碗兒,輕酌一口,脣齒留香。
一旁觀棋的阮大鋮不樂意了,立刻抗議道:“楊老闆,你給我們幾個喝的茶可不是什麼碧螺春,這難道就是楊老闆的待客之道?”
“對呀,楊老闆,你不能說一套做一套哇。”
“楊老闆說什麼石廟不許任何人享有特權,自己卻是個例外。”
“依我看,不過是沽名釣譽罷。”
“公子,要不,我撤了去?”蘇洛兒忙道。
蘇洛兒爲人玲瓏,若是在平日,定然不會做出這種考慮不周的事情,如今心裏有了牽掛,給自家心上人送一壺自家的新茶,反而爲楊波招來不必要的麻煩,真是鬧心。
董清揚雙臂環抱,冷眼瞧着熱鬧,心裏卻暗自腹誹。
在沈家堡,蘇洛兒和楊波之間是個什麼關係,傳言多了去了,蘇洛兒不過是在顯擺她和楊波的特殊關係,搬個家還要跟楊波知會一聲,就怕別人不知道你們那點事兒?
蘇洛兒用的是自家的茶,楊波覺得不算違規,但衆口一詞,又讓他覺得或許不妥,正待開口,曹學佺說話了。
“不必,既然茶都沏了,總得有人喝。”
“依在下看,楊老闆的公事從簡的規矩極好,蘇姑娘用自己的茶待客,嚴格來說,並沒有壞了規矩,只是長此以往,便不再有規矩了,所以在下以爲,下不爲例,可好?”
楊波未及開口說話,突然腳尖一陣劇痛,董清揚站起身,一隻腳狠狠地踩在楊波的腳上。
“對不住啊,楊老闆。”
董清揚假意抱歉,又道:“菸草一事,楊老闆可是說過要幫我的,希望楊老闆說話算數。”
董清揚兩手一拍,楊長而去,蘇洛兒詫然,瞅瞅楊波,又瞅瞅董清揚,心裏嘀咕着,悵然退下。
董清揚她爹董佛手在一旁看得真切,傻眼了,幾時起,他的這位寶貝閨女在楊波跟前竟變得如此放肆,趕緊追上去,定要問個究竟。
子曰,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這話一點兒也不差。
楊波總算明白了,董清揚不是不知道滋他,她就是要當衆宣示,從今以後,你楊波不能瞧我是個胖妞,就瞧不起我,否則,哼哼...
董清揚一介女流,在得到楊波腦中的棋譜之前,圍棋水平已經和她爹董佛手相差無幾,如今更是無人能敵了,這至少說明此人智商極高,昨日的一番分析,也讓楊波刮目相看,這樣的女人不好惹。
楊波心中暗苦,今後的日子怕是難過了。
董清揚走了,椅子空了出來,曹學佺搶先坐下,見托盤裏還有一隻瓷碗,也不客氣,拿來便爲自己倒了茶。
兩人一邊行棋,一邊你一杯我一杯,棋下完了,一壺碧螺春也讓這倆貨給喝乾了,氣得阮大鋮只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