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日月大明 >第八章 神隱
    西山爆發的火球,瞬間讓楊波明瞭,那是一種白磷彈,這世上誰有白磷這一切自然是馬道長精心安排的,包括楊波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地起火,也一定是他的手筆。

    不,準確地說,是馬一真安排的,馬一真是個神棍,一生都在裝神弄鬼。有了白磷這種好手段,以他的本性,棄之不用,才見鬼了。

    西山的火球已經熄滅,但衆人驚魂未定,他們再看楊波,眼神兒已經不一樣了。特別是雷矬子,臉上的表情像是開了染坊,五彩雜呈。

    楊波知道雷矬子在沈家堡是一號人物。當初在海上,楊波就聽人說過,他率領的快船爲沈燕青的商船護航,他並不總是和商船在一起,有時也會幹些見不得光的勾當,是一個殺人如麻的亡命之徒。

    雷矬子也曾被人用火銃擊中臉部,彈丸從鼻樑處擊中,從右邊的臉頰穿出,生生把他的臉打得像盛開的玫瑰花,好在當時馬道長也在船上,馬道長用他的神奇的羊腸線縫合術,把雷矬子臉上剩下的皮肉給縫了起來,保住一條性命。從此雷矬子五官挪位,看起來矬得很,雷矬子這個綽號得以在海上揚名立萬。

    在海上討生活,殺的人越多,覺越迷信,這就像後世的一些貪官平素貪污腐化,無所不用其極,但私下裏參道禮佛以求心安,都是一個道理。雷矬子對神靈鬼怪之類的東西,也是頂禮膜拜。

    雷矬子惴惴不安地走到楊波身邊,期期艾艾地問道:“楊..楊公子,你師父教過你三味真火的道術”

    “....”楊波一怔,這都哪兒跟哪兒啊眼見雷矬子眉宇之間神色古怪,似有豔羨驚慌之意,楊波頗爲詫異,何以這雷矬子對待他如此前倨後恭楊波心裏一動,他隱隱察覺到馬道長把白磷彈秀出來的用意,馬一真這是把楊波放在火上烤啊。

    楊波心念所及,便向雷矬子含糊應道:“這個這個...我師父哪裏有什麼三味真火,一味真火都未必... ”

    雷矬子見楊波並沒有明確否認,一隻蒲扇般的大手猛拍大腿,臉上露出我早就說過的神色,大聲道:“我聽人講古西遊記,裏面有個紅孩兒就能口吐三味真火,連太上老君,孫猴子都拿他沒辦法,別人都說那是書上胡諞亂造的,可我就知道這事做不得假..”

    “紅孩兒麼我還是喜歡哪吒,我命由我不由天,呵呵呵。”楊波乾笑着附和道。

    雷矬子忽地亢奮起來,嚷道:“着哇,俺最中意的就是哪吒,腳踩風火輪,口吐三味真火,就算玉皇大帝又奈我何,哈哈哈..”

    不少人已經圍上來,人羣中有人說:“雷大哥,難道這楊公子是哪吒託生不成”

    楊波忙道:“這位大哥,哪能啊,楊波乃是凡夫俗子,哪能比得了天上的神仙..”楊波覺得不能繼續呆下去了,趕緊對雷矬子說道:“雷大哥,你慢慢喫,我師父還等着我買烙餅回去喫早飯呢,回見啊回見..”

    看起來,衆人已把楊波身上着火跟西山火球聯繫在一起,楊波不由歎服馬一真果然精於此道。蠱惑人心,很有一套。

    楊波心裏也頗爲不爽,心道你馬一真玩你的神

    鬼把戲,何苦把火放到我頭上,在大庭廣衆之下,讓我出盡洋相,你很爽是也不是

    早晨第一縷陽光照在石廟的屋頂的時候,楊波終於趕回石廟,遠遠看見樂水在廟門兒焦躁地來回走動,眼見楊波趕回,黑點兒也呃兒呃兒地叫着,迎了上來。楊波掰開一隻烙餅,把裏面的肉餡兒掏出來,丟在地上,黑點兒哼哼唧唧地開始享用早餐。

    “師兄,師父不見了,他給你留下一封信。”樂水苦着臉,連說話的聲音都帶着哭腔。

    楊波腦袋嗡一下,莫非馬道長昨日所言要應驗了楊波一把拿過信,信封上寫着楊波親啓,楊波急忙拆開信,裏面是一張紙頭,紙頭上只有寥寥數語。楊波看罷,大驚失色,促生問道:“樂水,你看到師父往何處行”

    “我..我在廚房裏煮粥,好像一陣子天上突然像有閃電,照得四下亮堂堂的,我出來看,卻什麼也沒看到,只看到餐桌上師父留給你的信,我四下找過,師父..師父就是不見了。”樂水神色悲慼,眼見就要哭出聲。

    “我們再四下找找... ”楊波擡步便往裏闖,樂水悽悽惶惶地緊隨其後。樂水問:“師兄,師父信上說了些啥”

    “師父怕是要離開我們了...”楊波把信遞給樂水說道:“你自個兒看吧。”

    “神火降臨,爲師大限已至,你當好自爲之,照顧好樂水,爲師去也...”樂水一邊跟着走,一邊念着信,急切道:“師兄,大限已至是..是什麼意思”

    馬道長平素也教樂水識些字,此時也不知樂水是不懂其意,還是隻想再次確認

    在楊波心中,談不上對馬道長情深意重。前世雖然上過他的課,可是幾乎沒說過話,談不上什麼交情。這一世,兩人也不過認識數日而已。但樂水就不同了,他是個孤兒,被馬道長領到石廟已經好幾年,感情總是有的。

    楊波心有不忍,嘆道:“師父可能只是出趟遠門,也許用不了多久,就回來了...”

    兩個人找遍石廟每一個角落,哪裏還有馬道長的影子。回到廚房,楊波把烙餅從牛皮紙袋裏倒出來,盛在一個小竹籃裏,對樂水說:“餓了吧,我們先喫飯。”

    楊波來石廟之前,樂水和馬道長相依爲命,如今馬道長說走就走,樂水就像失去了主心骨,心裏沒了依靠,神情不勝悽惶。楊波一旁看着,也覺得心酸不已。

    樂水人生得瘦弱,平素不聲不響,楊波心裏也有事兒,對他關心的不夠。馬道長在信裏說,要楊波照顧樂水,楊波自然要承擔起這個責任。

    可樂水哪裏喫得下小腦袋往下一點一點的,開始抹眼淚了,瘦弱的肩頭也在抽動,見楊波坐下,不由自主把身體靠了過來。

    樂水平素在廚房做飯,煙熏火燎的,臉上白一道黑一道,身上的布衣道袍髒得都看不見原來的顏色。偏偏楊波有是潔癖,見不得這麼邋遢的一個人。

    楊波眼見樂水撲向他的懷抱,便把住樂水的肩頭,說道:“樂水,做人呢,最要緊要乾乾淨淨,改天我們去裁縫鋪子,做幾件新衣裳,好不好”

    樂水一楞,抽泣着說道

    :“師父也說過做人要乾乾淨淨,心底無私天地寬,與人爲善,好人都會有好報...”

    楊波有些不耐,連忙道:“對對對,做人就是要裏外都乾淨,要做個高尚的人,脫離低級趣味的人...”

    楊波突然感到莫名的煩躁,他衝樂水揮揮手,隻身回到自己房裏,佇立在桌前半晌,然後坐下,心裏油然而生強烈的孤獨感,就像被逐出狼羣的一隻孤狼,形單影隻,楊波雙手握緊拳頭,情不自禁地狠狠砸向桌面,呯的一聲,手砸的清疼,心肝兒都在顫。

    馬道長爲什麼要不辭而別,歷史的宿命因爲歷史上的馬一真在這一天消失,他就必須在這一天神隱這在邏輯上不通。

    也許馬道長真的生病了,馬一真雖然史料上記載以預知天下事而聞名,但治病救人是有真本事的,他自家事自家知,知道自己罹患重病,不如趁早了斷,免受難忍之痛

    據傳馬一真已經年過三百歲,臨行前起爆白磷彈,壯哉其行

    楊波思前想後,始終沒弄明白爲什麼馬道長會在他身上點火從雷矬子和衆食客的反應來看,他們視楊波爲鬼怪也好,神靈也罷,但結局對楊波本人是好是壞,現在殊難預料。

    楊波在屋裏呆坐良久,一隻手在桌上漫無目的地找尋,突然他觸碰到一串鑰匙,馬道長昨日交給他的那一串。

    楊波來到隔壁馬道長的房間,房門虛掩着,他推門而入。試着用手中的鑰匙打開那些鎖着的櫃筒。

    首先打開的是木桌的抽屜,裏面的東西很雜,楊波找到了一些鉛筆,準確地說是自制鉛筆,跟後世的鉛筆有些形似,但要粗糙得多.還有一個放大鏡,一把圓規和一把直尺。楊波把它們歸置好,又放回原位。

    然後他又打開身後的立櫃,楊波看到厚厚的一疊書稿,楊波拿下一本,翻開仔細端詳,這些都是馬道長几年來的實驗室記錄,基本用化學符號寫成,偶爾參雜幾個漢字。

    楊波一本接着一本地翻看,正如馬道長昨天所言,他所做的遠不止白磷和紅磷,楊波在書稿裏甚至看到了雷汞,t n t這些烈性炸藥。把個楊波看的是心驚肉跳,脊樑溝都在冒白毛汗。

    楊波始終沒找到他想要的銀子,難免有些失望.這是最後一個櫃筒,楊波扭開鎖,看到一個用紅綢布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物事,楊波心下暗想,也許這個包裹裏有些銀子吧。

    他小心翼翼地一層一層地打開,呈現在楊波眼前的東西卻不是銀子,而是另外的物事,一種讓楊波震撼不已的物事。

    一隻左輪手槍

    楊波差點驚掉下巴,心道這個馬道長還真是能折騰啊。楊波拿起手槍,忍不住做了一個瞄準射擊的動作,左一槍,右一槍,碧悠碧悠,楊波嘴裏唸唸有詞。

    他放下槍,繼續查看包裹裏的東西,他看到一個硬紙盒,打開一看,裏面整齊地排列着兩排紙彈,一排十枚,攏共二十枚。

    楊波有拿起槍,槍在手中輕輕一抖,轉盤彈艙彈出,楊波把硬紙盒裏的紙彈一枚一枚地壓進彈筒,然後把彈倉歸位。槍在手裏掂了又掂,楊波傻呵呵地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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