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日月大明 >第二十二章 獵戶命 也是命
    楊波心下疑惑,不過嘴裏還是迭聲道:“歡迎之至,歡迎之至。只是蘇姐姐仙子一般的人兒,千萬不要嫌棄石廟的廟門太小啊。”

    蘇洛兒站起身,把貂絨圍脖又緩緩戴上,回眸一笑,對楊波說道:“那奴兒便期待明日與公子在石廟相會。”

    蘇洛兒和另外三位年輕女子翩然離去。

    楊波目送蘇洛兒她們離開,呆立半晌,突然感到有人在拉他的衣角,定睛一看,竟是樂水。

    樂水神色惶急,拉起楊波直接從側門走到外面的過道,邊走邊急聲道:“香兒姐姐哭了,我怎麼勸都勸不住,師兄快去瞧瞧。”

    香兒想到將來可能的悲慘際遇,悲從中來,這一哭便一發不可收拾,止都止不住,楊波不明所以,溫言問道:“香兒,好好的,怎地哭了”

    香兒傷心欲絕,泣不成聲,楊波只聽到香兒像是在說:“我不是母老虎。”

    楊波愣了愣神,突然明白了,原想逗她一樂,反倒弄巧成拙,便說道:“香兒,世上哪有像你這麼美貌的母老虎,如果有,我便是那小和尚,那歌我還沒唱完呢。”

    楊波便把下半段也聲情並茂地唱了一遍,香兒眼角還掛着淚珠,怔怔地看着楊波又一次手舞足蹈地唱着歌,歌罷,香兒表情複雜,一陣咬牙切齒,一陣又破涕而笑。

    樂水在一旁靜靜地地聽完,眨眨眼,認真地說:“師兄,我是屬虎的,雖然我是老虎,將來師兄娶我,我歡喜都來不及,怎麼會喫你呢。”

    “呀呀呀,壞壞壞...”這是沈一鳴在唱,眉宇之間,還挺興奮。

    楊波一窒,乾笑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路上的積雪已達寸許,風雪夜歸人,四人一狼踏着積雪,一路和唱,“過了一村又一寨,小和尚暗自揣,爲什麼老虎不喫人,模樣還挺可愛...”

    楊波走在前面,來到石廟前新塔的哨所,聽到一陣吵鬧,心下覺得奇怪,走進觀瞧,卻見沈府的家兵圍着兩個人,其中一人,身形高大,可不就是楊波這幾日苦等的何起風。

    楊波不由驚呼:“何起風,你怎麼纔來”

    圍着的沈府家兵聞聽,頓時往後退了一步,領頭的是羅漢,早上季順介紹過,走過來拱手施禮,跟楊波做了簡單的解釋,說是這兩人也剛到不久,因爲早上季順交待過,生人不得隨便進出石廟,所以被攔下來了。

    何起風終於等到楊波,立刻一瘸一拐的走過來,來到楊波跟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抱住楊波的雙腿,嚎啕大哭,“哥哥呀,我爹沒了..”

    楊波聞聽大驚,此時和何起風一道的那個中年漢子也緊跟過來,厲聲道:“起來,哭哭啼啼,成何體統”楊波一把拉住何起風,急問:“何大叔,到底怎麼了”

    何起風涕淚橫流,低着個大腦袋,一時沒有言語,那個中年人一抱拳,跟楊波說道:“楊公子,我姓盧,我們還是進

    去再說。”

    楊波記起此人便是何大叔提到過的那個姓盧的叔叔,名喚盧寅時,事後楊波得知,何起風有個姐姐,早幾年嫁給了盧寅時的兒子盧榆,何盧兩家是親家。

    楊波聽聞何大叔已經沒了,何起風走路一瘸一拐,顯是一條腿也受了傷,情知定是發生重大變故,當即帶着何起風和盧寅時進了石廟,來到馬道長的屋子,讓他們慢慢說。

    倆人雪夜裏在山裏趕路,山路溼滑,身上也是夠狼狽的,尤其是何起風,大腿上還有傷,楊波索性讓人弄來一坨固體酒精,讓他們先暖和暖和。

    何起風別看個頭大,但年紀卻不大,又剛死了爹,哪能不傷心,進屋便拉住楊波的雙手,眼淚巴巴地哀求道:“我爹讓鄭家人給打死了,我要報仇,哥哥啊,求你幫我報仇。”

    楊波見狀,把目光轉向盧寅時,問道:“盧叔,您來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上次我在西山,何大叔雖然肩膀和大腿都受了傷,但在白屋也上了藥,怎地突然就去世了呢”

    盧寅時也是一臉的悽苦,沉聲道:“當日,我們把熊瞎子帶回去,一衆人正剝皮割肉,不巧鄭世道的小舅子蔡弘到村裏來收租子,看到我們正在擺弄那張熊皮,便提出要買,當時起風去接他爹下山,都不在家,我也做不了主。

    但那蔡弘不由分說,便動手搶走皮子,說是按市價給老金結銀子,我們也是想要攔住蔡弘,可是他人多勢衆,也攔不住住,我們就尋思,等起風他爹回來,再做理論。”

    何起風坐不住了,忽地站起來身,怒道:“蔡弘這雜碎,仗勢欺人,平白無故搶了我爹的皮子,我跟盧叔叔找到鄭家理論,蔡弘卻說那張熊皮只能抵下半年的份子錢,份子錢不過二兩多銀子,可那熊皮市價最低也能賣上十幾二十兩,我不服...”

    何起風小孩子脾氣,讓盧寅時感到無奈,他對楊波說道:“那蔡弘不過是見財起意,眼見老金有傷在身,起風又年幼,強取熊皮,充抵份子錢,便能白白佔了十幾兩的便宜。

    起風年輕氣盛,哪裏忍得下當時就動了手,下手也沒個輕重,蔡弘也不經打,沒幾下就給打暈了,我們當時以爲蔡弘讓起風給打死了,便讓起風逃走,先躲起來。”

    “後來知道蔡弘不過是暈了過去,但這事讓鄭世道知道了,鄭家不顧老金身上有傷,把老金綁在樹上毆打,想用這個辦法,把起風逼出來,這兔崽子也是傻,明知是毒計,他卻受不了這個刺激,還真就衝了出來。”

    “叔啊,我爹被人打,我就算是頭畜生,也不能躲在山裏當慫貨,眼睜睜看着爹爹被人毒打,只可惜我沒能把爹爹救出來。”何起捶胸頓足,止不住哀嚎,“爹啊,兒子沒用,起風對不住你老人家呀...”

    盧寅時心有不忍,痛苦地搖搖頭,緩聲道:“老金也知道,起風如被鄭家人抓住,定然落不了好,何家血脈要保住,老金便不顧一切地嘶喊,直讓起風

    快跑,一邊一頭撞在鄭世道的鼻子上,鄭世道惱羞成怒,一刀捅在老金的肚子上,沒堅持多久,老金就去了。”

    “我們幾家獵戶這才趕到,拿着獵叉和砍柴刀,拼了命地把起風搶回來,這八月天又突然下了雪,我擔心起風還不死心,又出什麼意外,便陪着他過來找公子,這也是老金一直唸叨的,他說公子之前救過何家,要送來半拉熊瞎子肉,還說要給公子當嚮導,不能失信,可出了這種事,哎...”

    “哥哥,我爹死得冤啊,我要殺了姓鄭的,爲我爹報仇,哥哥你得幫我..”何起風又一次撲通跪倒,向楊波咚咚地磕頭。

    楊波面色沉鬱,把何起風拉起來,嘆道:“起風,你先起身,我看你腿上還有傷,就算報仇,也要等到把傷養好。”正欲轉頭跟盧寅時說話,卻聽到咚咚的敲門聲。

    未及楊波上前開門,門已經被推開,一個大圓腦袋探進來張望,季順一雙環眼掃過何起風和盧寅時,眼底精芒一閃而過,微微一點頭,大腦袋一晃不見了。

    楊波心知季順這是在查房,何起風和盧寅時畢竟是生人,想來季順定是得到稟報,這纔過來查看,楊波忙對屋內兩人說道:“盧叔,你們稍等片刻,我馬上回來。”閃身出門,順手把門也帶上。

    季順已經往工廠方向而去,楊波疾步追了上去,一前一後,踏雪而行,腳下發出踏雪而行特有的咯吱聲響。

    “季叔,這倆人是我西山的獵戶朋友,那個大個頭少年叫何起風,他爹被梅鎮的土豪給殺了。”楊波知情識趣,也沒隱瞞,直接說了。

    季叔停下腳步,扭頭看着楊波,嘴裏呼出團團熱氣,有些喫驚地問道:“你去過西山”

    “幾天前,就一次,他們就是我那次西山之行結識的朋友。”

    兩個人站在工廠和石廟之間的空地上,季叔也不言語,只是望着西山方向出神,雪夜裏,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西山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

    季叔終於道:“沒事了,你回去吧。”

    楊波說:“季叔,你也早點歇着吧,有家兵護院看着,能出什麼事”季順揮揮手,自顧自往前走,楊波只好轉身回屋去,屋內有用酒精生的一堆火,暖和多了。

    楊波的雙手在火堆上撩了撩,擡頭問盧寅時:“盧叔,這鄭家明搶不說,如今還害了何大叔的性命,這梅鎮難道就沒有王法”

    “王法”盧寅時苦笑道,“在梅鎮,鄭家就是王法。”

    這鄭家是什麼來頭在大明朝廷之下的梅鎮,竟然可以橫行不法

    “鄭家有錢有勢有路子,自然可以通天。”盧寅時總結得挺好,繼續道:“鄭世道有個弟弟叫鄭世聰,是衙門的鋪頭,鄭家家勢又大,會使銀子在衙門通路子,所以在梅鎮鄭家就是王法,每年都有人死在鄭家手裏,也有人去衙門喊冤告狀,到頭來要麼不了了之,要麼被鄭家報復,只落個更慘的下場。”

    本章完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