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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楊波聽着,並沒有覺得太過意外,此時大明的衛所兵是是什麼貨色,楊波可是見識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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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對手是劉二,那可是一幫亡命之徒,他們手裏有楊波祕密提供的新式火銃,官軍能打贏纔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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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二攻佔了一座縣城?這下有熱鬧看了。”楊波輕鬆說道,顯得有些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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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雪花倏地飄來,正好落在冰姐姐嘴脣上,王冰凌的一張嚴肅臉,卻是生動了起來,楊波眼瞅着,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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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冰凌似有察覺,不由摸了摸嘴角,瞪了一眼楊波,說道:“據說你買了一百支新式火銃給劉二,你可是夠雞賊的,你就不怕官府知曉,派兵剿了你的沈家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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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火銃給劉二,乃是大堂主一手操辦的,你們爲什麼要讓官府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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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波不以爲然,一邊往前走,前面的沈梅公路上,已經有人在清除路上的積雪了,王冰凌跟了上來,發狠似的踩踏路上的積雪,氣鼓鼓的,像是在跟誰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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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軍麼?我還真是不懼,呵呵...”楊波笑道,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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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衛所兵,乃是一幫軍戶子弟,打打順風仗,順便禍害下百姓,多少也能撈點兒,發個小財,真要上戰場跟人搏命,別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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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怪不得軍戶,乃是大明衛所軍制積弊彌久所致,平素軍戶沒少被上官欺壓,被人剋扣軍餉,搶佔土地,淪爲替上官耕田種地的農夫,戰時,卻要這些農夫不惜性命,爲朝廷效力,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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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波手裏有超越時代的後裝彈擊發槍,即便只有火槍營區區五百號人,對於官軍,他卻是絲毫不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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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波瞥了一眼王冰凌,見她皺着眉頭,撇撇嘴,顯然是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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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波又道:“當初在梅鎮,我的快馬隊只有二十人,加上五十來人的獵戶,卻是把裘千戶的一百多官軍殺得落花流水,這樣的官軍我豈會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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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王冰凌斜眼看着楊波,俊俏的不像話,傲嬌的不像話,看着讓人覺得欠,很欠,“那..你的眼裏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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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已經走過通向那座新橋的岔路,來到石廟前面的公路上,此時,路上的積雪已經被清理乾淨,路面由碎石鋪就,並不顯泥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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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時光前進五百年,後世的人們定然在扼腕嘆息,責備當下的統治者,是他們固步自封,目光短淺,讓中國錯失了航海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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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波不由止住了腳步,遙遙東望,並沒有出聲,只是腦補了一番在波浪洶涌的海面之上,百舸爭流的情狀,那一刻,楊波眼眸清澈如一汪清水,眸光幽幽,也讓與他同行的王冰凌心中頓生奇異的感覺。
王冰凌跺了跺腳上的雪,沉默一陣,又道:“官軍在盱眙損兵折將,淮安府轄下的不少官員都被革了職,海州的左文燦也在其中,據說督撫大人王西銘已經上了奏摺,待京城傳來旨意,那些被革職的官員便要送留都南京查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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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波奇道:“左文燦在海州,離盱眙遠着呢,怎地也受到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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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千戶和他的人不是死在梅鎮?”王冰凌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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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裘泗州帶人到梅鎮,欲封鎖西山,便是受了督撫大人王西銘的指使,後來左文燦直接給皇帝上了奏摺,言稱裘千戶帶兵來梅鎮,海州並不知情,相當於打了王西銘的小報告,兩個人算是結下了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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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的官場,呵呵...王西銘這是在公報私仇啊。”楊波搖頭嘆息,又道:“海州來了新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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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謝文治暫時代着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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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豈不是正好。”楊波笑出了聲,謝文治是三堂主,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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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王冰凌冷聲道:“你可知爲此我們使了多少銀子?現在二堂主還是個代知州,還沒完呢,那些荷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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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我交出那些紅毛番,謝大人就可以摘掉頭上的代字?”楊波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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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冰凌瞥了一眼楊波,沒有出聲,這就是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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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波笑道:“謝大人倒是因禍得福了,下次見他,定要讓他請我喝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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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冰凌卻是瞥了一眼楊波,說道:“那左文燦呢,若是知道盱眙的事也是你從中搗鬼,便是殺了你,也不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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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文燦?楊波沒見過,事實上,楊波對大明官府向來不感冒,是死是活,關他屁事?不過,他的夫人封雅雯,楊波倒是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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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波想起他和封雅雯初次見面的情狀,心道:“封夫人,如今你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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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了,自從左文燦被革職的消息傳來,知州府便如天塌地陷一般,愁雲慘淡,封雅雯豈能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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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文燦更是一夜鬚髮皆白,連日來呆在書房,找來一本《陰符經》的自貼,一邊唸經,一邊習字,謝絕一切訪客,說是要修身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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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身養性卻是說來容易做來難,首先你得把名利二字放下,左大人卻是放不下,他這一生,除了年輕時讀書,便只會做官,現在烏紗帽不保,便如行屍走肉一般,人生便失去了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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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左大人沒寫成幾個字,沒念上幾段經,便心煩意亂,抄起酒壺,喝起酒來,一醉解千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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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環翠兒輕輕推開門,小心走進來,躡手躡腳地,生怕弄出響聲,讓老爺生氣,她是來喊老爺去膳房用午飯的,進來的時候,老爺把頭埋進臂彎裏,一隻手還拿着個酒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