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異語奇譚 >第一卷 鬼弈 第二章 訪無常(3)
    老杜一面衝我使了個眼色,一面道:“你怎麼知道我就是杜慕同”

    女孩莞爾道:“我們先生說了,上午七點左右,會來一個怪腦袋的大個子,就是杜先生。”

    女孩一面引着我們從迴廊拾級而上,繞過前院、中院,廳房、正院,一面介紹道:“我姓楊,是跟着龍老師學習的學生,你們叫我小楊就好這個莊園雖然是傳統佈局設計,但使用上面完全沒有什麼講究,前院和倒座房是我們幾個實習生學習居住的地方本來廚房設計的也在前院,但老師怕我們聞着菜香分心,就和秋毫先生商量了挪到後院了中院是和廳房是我們老師住的,正院是秋毫先生在住,他現在在正房等你們。”

    雖然是標準的四進院落,但因爲是依山而建,所以一進一層高,到了正房回首下望,本來不算太大的莊園,卻顯得鱗次櫛比,頗爲壯觀。

    我們走進正房。大門正對的牆上供的,是一個大大的“人”字。人字下面的條案上,是整整齊齊一排筆架,上面掛着各式各樣的毛筆。筆架前面是一方方硯臺。人字兩側做成了通天的書架,上面擺滿了五花八門的書有正常的書籍,但也有羊皮卷軸,有歐洲那種厚重的硬皮書,有線裝本的古籍,還有一角全是堆得高高的書簡。

    原本應該是地毯和圈椅的位置,放着九張矮几,各備蒲團。倒像是國學教育的課堂。其中一張矮几上,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坐得筆直,正在疾書着什麼。

    那男孩我認得,正是昨天夜裏接走雷展的人

    那個男孩似乎聽見我們到了,站起身道:“小楊,你先回前面去吧,客人我來招呼。”

    小楊雖然明顯比這個孩子還大着幾歲,但似乎有些怕這個不苟言笑的男孩,扭頭衝我們笑了笑,快步走了。

    “在下姓雲,小字別離,是秋毫先生的弟子兩位這邊請。”

    這位名字十分文藝的男孩,領着我們進了西耳房這裏倒是一派會客的佈置:幾張圈椅,一個茶海,牆上掛着字畫書扇,一處凹槽內還嵌着一張古箏,靠北的牆處是一面博古架,擺着些玉石古玩,也堆着些書籍卷軸。

    雲別離並沒有請我們落座,而是走到博古架前,在堆放書籍那一位置按了一下,博古架的一部分應聲向外移動了半米,又沿着博古架向左移動了半米,露出一個暗門。

    老杜開玩笑道:“這還真是古宅密室葉秋毫這是搞什麼鬼”

    雲別離在暗門上摁了一下,那門左右打開是個電梯。他面無表情地道:“這算不上密室,山莊裏的人都知道這部電梯,它通往家師的冥想室。家師就在裏面,請。”

    我和老杜上了電梯,雲別離並沒有跟進來,電梯門緩緩關上,開始下行。

    自從進入產業園以來一切的耳聞目睹,都讓我覺得別開生面,我問道:“我都分不清這算詭異呢還是算別出心裁了葉秋毫大費周章地安排這樣見面正常嗎”

    “正常透了這正是我看他不順眼的原因他總喜歡把人牽着鼻子走。他管這叫:儀式感。儀他奶奶個腿兒。”

    出了電梯是一條纖塵不染的通道,盡頭處的牆上畫着一的大大的o。我們徑直走到通道盡頭,那面畫着o形圖案的牆壁忽然分解成不同形狀,有的外凸,有的內陷,然後以不同的角度縮進兩側的牆體之中,露出了一扇門。

    老杜擡腳就要向裏走,被我一把拉住,他定睛看了一眼,大罵道:“搞什麼鬼”

    門外的整間屋子,竟然是球形的,上頂下底之間,直徑差不多有十多米高,我們所在位置,正在它的“赤道線”上。

    屋子的正當中也就是這個球形的圓心位置,一個少年盤膝懸空而坐,一襲雪白的立領中式休閒西服,配着過分白皙的面容和漆黑的過肩長髮,顯得既孤高疏遠,又文雅纖弱,笑道:“有朋自遠方來,雖遠必誅你居然沒有掉下去,還真是遺憾。請進來吧,有玻璃地板不過不是整塊的,還是要小心哦。”

    老杜小心翼翼地把腳探了探,又眯起眼睛確認了一下,才一步一挪地沿着網狀的玻璃地板走了過去。我不緊不慢地跟着。

    那少年伸手一招,也不知從哪飛過來兩個蒲團,他再將手虛按了按,那兩個蒲團輕飄飄地落在我們面前:“請坐。”

    我們就這麼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坐了下來還好我和老杜都不恐高,但看老杜的表情,還是很不自在,不住地扭來扭去還往下看,好一會兒才消停下來。

    那少年上下打量着我:“顧平”

    我平視着他的眼睛,道:“是,你是葉秋毫”

    他當然是葉秋毫,當我看到他的眼睛那一刻,我就確定了。

    不僅是他文弱外表下給我的那份豹子般的壓力,更重要的是

    他有一雙極其特別的眼睛。

    剛見到他的時候,我覺得他最多不過二十上下,但看到他的眼睛,我發現自己竟然完全無法確定他的年齡。

    我“看眼”的能力,一直是我的驕傲。但現在,我甚至連他的年齡都判斷不出。

    這雙眼睛裏,既有兒童的純真清澈、少年的迷惘、青年的執着,又有壯年的自信、中年的謹慎、老年的滄桑,甚至暮年的渾濁,喜悅、憂憤、疑惑、憤怒、悲哀、快樂無數種情緒竟然同時出現在同一雙眼睛中。

    我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葉秋毫收回目光,笑道:“老杜,你搭檔不簡單啊。”

    老杜道:“那是當然話說回來,你也不理個髮,這是要扮聶風麼”

    葉秋毫笑道:“我的頭髮從七八年前就不再長長了,剪一截少一截,還是留着吧。”

    他又是伸手一招,三杯茶水從我們進來門旁的一個斗室中緩緩飛出,穩穩地落在我們面前,茶水與杯口相齊,涓滴未灑。

    老杜端起杯子瞧了瞧,道:“這不是障眼法”

    “不是。”

    “你不是修爲全廢了麼怎麼還能隔空取物”

    葉秋毫苦笑道:“你是不是對修爲有什麼誤解這點子力氣,我還是有的。”

    老杜嘆了口氣,對我道:“看到沒有這就叫土豪。這點子力氣,嘿嘿,這點子力氣就夠上全球達人秀了。”他扭頭對葉秋毫道:“話說回來,好好地在上面說話不好麼,爲什麼把我們帶到這個奇奇怪怪的屋子來”

    葉秋毫笑道:“這裏說話比較安靜這是我用來冥想的房間,設計成球形也是我的主意。”他擡頭看了看,瞬息之間,整個屋子的牆面忽然變化起來,下半截球體風起雲涌,上半截卻是星光璀璨,我只覺得猶如置身於蒼穹雲海之間甚至空氣都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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