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在屏幕那邊,笑得發出了豬叫。
他忽然暫停了畫面,道:“剛纔都發生了什麼,小狄你來解說一下。”
狄開苦笑道:“從哪說起”剛纔的一切,發生的都太快,快到令人無法適應。
“就從那個金鈸法王說起吧。”
狄開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從丁白倒下開始,那個人的戰術好像有了一點變化。在那之前,雖然他也是以絕對優勢擊敗對手,但還是見招拆招,直到丁白倒下,他的氣勢就已經開始控制整個戰局了。或者說他的佈局到這時開始見效了。
當他讓那三個黑衣人一起上的時候,那個言斬居然真的極其配合地使用了羣體戰術。這在不在他預料之中我不清楚,但當他無視言斬的魂魄攻擊,一擊必殺的時候,就在那羣黑衣人心裏埋下了全知全能的心理暗示。我覺得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在引導對方透露更多的信息,而對方甚至不知道自己泄露了什麼。
比如他能夠發現言斬,我覺得他並不是早就知道了,他在點那七個人的時候,可能並沒有把言斬包括在內,所以黑衣人還沒有那麼怕他,畢竟自己還留有對方不知道的底牌。但是,當他把言斬扔出去的時候,那些人的臉色之難看,絕對精彩。
他能發現言斬,我總覺得和那個戴面具的有些關係,但她說的話,我想來想去並沒有什麼破綻。相信那些黑衣人也想不通,他怎麼會發現言斬。而這就是他們心理防線崩潰的起點。
等到他避開激光的時候,激光一旦發射,當然不可能有人避得開,那個看不見的激光發射裝置似乎早在他預料之中。這種絕對的控制力,徹底擊敗了他們,所以墨月纔會在他說出那種模棱兩可的話的時候,一口承認。”
老杜鼓掌道:“厲害,假以時日,你就是第二個呃、呃、呃、呃,咱們繼續看吧。”
畫面又動了起來。
墨月盯着葉秋毫的眼睛,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我真的很想跟他說,你無論看着那裏都可以,但絕對不應該看葉秋毫的眼睛。
葉秋毫淡然道“我還聽得出那笛聲中的真氣心法。”
“但墨月不過是墨門分支的一名小卒,墨門的人還多得很。”
葉秋毫懶懶地道:“我看過你的照片,你爲什麼不帶個面具”
墨月下意識地摸了摸臉。
葉秋毫道:“整容要有用,還要美圖幹嘛,不過你既然在這裏,那麼那個死在歐洲的,自然是個替死鬼了。”
“那是自然。”
葉秋毫突然緊盯着他的眼睛,道:“那你爲什麼還把賢者之石交給楚狂”
墨月道:“你管不着”突然反應過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又不知該怎麼說。
我和狄開都忍不住笑。
葉秋毫笑道:“這也算不上什麼祕密,你也不用爲難。你是用鬼術還是墨家功夫來戰”
那個戴面具的黑衣人忽道:“你這是在誘導他
”
葉秋毫笑道:“我有麼”
黑衣人道:“你先點明他是墨家叛徒,然後又刻意讓他選擇所用的功法但是,六個鬼宗高手就躺在那裏,你不覺得這樣的誘導很沒有意義嗎”她頓了一頓,對墨月道:“我的意思你明白了麼”
墨月點了點頭,將手中笛子一擺,道:“我明白”
狄開低聲道:“糟了,他開始布結界了,從攝像機和紙蜻蜓裏,看不到他和那人戰況了。”
老杜笑道:“你太小看人了,還有眼鏡呢”
我們從眼鏡那個視角看過去,一片白霧。老杜道:“讓你們瞧瞧科技產品的厲害。我抽”
那個畫面就像是遊戲場景忽然被抽去了貼圖塗層,一片漆黑的空間中,只在地面上留下了淡黃色的經緯線條。墨月就在不遠處,橫笛吹奏,那經緯線隨着笛聲開始變化。我仔細辨認,道:“那不是蜘蛛網嗎”
黑洞洞的空間中,兩人腳下的經緯線條變成了一張巨大的蛛網,墨月就在網子的正中央。
葉秋毫笑道:“縱橫十九道,迷煞多少人。聽說當年墨家之祖墨翟就是對弈高手,不知如今的墨家子弟,能用這棋盤變化怎樣的格局出來”
狄開道:“墨翟那時候有圍棋麼”
我道:“有了。據說圍棋早得很,堯造圍棋,丹朱善之。”
老杜笑道:“弈之始作,必起自戰國,有害詐爭僞之道,當縱橫者流之作矣,豈曰堯哉”
狄開撇嘴道:“你倆有文化,倒說說看,這個蜘蛛網是個什麼局”
墨月當然聽不見我們說話。他伸出長笛,凌空一點,道:“請。”
他居然真的以網爲局,下了一子。黑子。
葉秋毫笑道:“你不趕時間麼倒還真是悠閒。”一面下了一顆白子。
兩人竟然真的你一子我一子地下起棋來。我苦笑道:“既然要下棋,那又何必弄個蜘蛛網出來,剛下那樣不好嗎再說了,這樣拖時間,對墨月來說,豈不是很不上算。”
老杜道:“那是我把時間統一了,那個結界裏時間流速極快,你看那些人不是一動不動”
我見狄開看得津津有味,道:“你要不回頭看回放,咱們快進一點看結果不好嗎”
狄開笑道:“不用,馬上結果就出來了。”我喫驚道:“那麼快”
只見滿盤皆是白子,黑子眼看就要敗了。
我皺眉道:“這不是臭棋簍子麼這幾下子也能當壓箱寶貝”
狄開忽道:“糟了,我們忘了,這是他的棋盤”
“是他的棋盤又能怎樣”
狄開指着畫面道:“就是這樣”只見那結界忽然黑白顛倒,黑漆漆的四周忽然變得一片光亮雪白,而那黃色的經緯線卻變成黑色。最重要的,是棋子黑白互換了。
墨月道:“不好意思,該我了。”一子落下。白子。
我和狄開齊聲罵道:“不要臉”老
杜大概是已經看過了,不動聲色。
棋盤上的白子忽然發出炫目的光芒,直向葉秋毫侵襲過來。速度雖然不快,但排山倒海,氣勢逼人。
狄開道:“這王八蛋,說是用墨家法術圍棋決勝,卻藏了鬼道煉魂之術在其中,他用那經緯線控制兩人以魂魄化成的棋子,這是想要那個人自己的力量煉化他自己的魂魄”
葉秋毫神色不動,笑道:“你這不是耍無賴嗎”
墨月淡淡地道:“弈者害詐爭僞之道,有什麼無賴不無賴”
葉秋毫道:“那你知不知道下棋的最高境界是什麼”
墨月道:“什麼”
葉秋毫正色道:“掀桌子”
他話音未落,突然間一聲巨響,那些棋子竟被震到了空中。
棋子一離了棋盤,立刻黑白倒轉,葉秋毫信手一拂,那些白子猶如龍擺尾一般,將黑子一掃而空。葉秋毫笑道:“提子,你輸了”手一揮,那些黑子被白子化成的龍捲噴了出去,正中墨月胸口。白子掉頭歸入葉秋毫掌中。只聽豁啦一聲,結界消失無蹤。
墨月筆直地站着,但嘴角已有鮮血流出。
剛纔言斬掉落在地上的震魂鈸還在不停顫動。
我和狄開歡呼道:“帥”老杜也咧嘴笑道:“再看一次居然還是那麼過癮。”
狄開道:“他這還是手下留情了,那些黑子是墨月魂魄力量所化,如果直接給他碎了,墨月不死也只能剩半條命。”
老杜道:“這段我看了兩遍。他在落子的時候,將兩根黃色的細線貼着經緯線移動,穿過結界,連接了那兩塊銅鈸。關鍵時刻,一發制敵。墨月真是瘋了纔跟他鬥心眼。”
葉秋毫看着最後那個戴面具的黑衣人,道:“蘇家小姐,你不下場麼”
那黑衣人輕聲笑道:“真是好毒的眼睛,你究竟是誰爲什麼不摘掉那副礙事的眼鏡,讓我好好看看你呢”她的聲音既非特別清脆,也不是特別甜膩,既非播音腔,也非娃娃音。但不知爲什麼,聽到耳朵裏就是說不出的舒坦。我不由自主地活動了一下肩膀,避免骨質脆化。
葉秋毫笑道:“單單只是聲音,恐怕還不足以讓我乖乖聽話。”
那黑衣人輕笑了一聲,摘掉風帽,緩緩解開衣釦,將那件長可過膝的黑衣脫下。
狄開似乎有點臉紅,道:“怎麼還有這一出呢”
老杜笑道:“小夥子你臉紅什麼,沒去過游泳池嗎”
說實話,這比游泳池有看頭多了。
黑衣脫下,居然還是一件黑衣,將她裹得緊緊地,甚至連手上,也戴着一雙黑色手套。
本來應該退票的操作,卻偏偏比泳裝美女更加誘人。
雖然還是什麼也看不見,但感覺卻完全不同了。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我和狄開不自禁地嚥了咽口水。
狄開道:“老杜,你剛纔是一個人看這玩意兒來着”
老杜道:“是啊,怎麼了”隨即反應過來,道:“小夥子思想不健康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