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只見過一段錄像，並沒有見過她的人。也不知道她現在還在不在這個酒店裏。
墨眉看着我，似乎有些明白我的意思。
我道：“你還記得昨夜我們在結界邊緣看到的天橋上有人作戰嗎”
墨眉道：“當然記得，她就在那裏”
我點頭道：“不錯。”把錄像的內容掐頭去尾地大致說了，隱去了大部分情節，只說蘇晚晴爲了破開結界，和某人在天橋上用眼神打了一架。
墨眉並沒有問我某人是誰。我也知道她不會再問我這種問題。
墨眉嘆道：“怪不得我今天會想起那麼多以前的事，原來是因爲有她的氣在附近。”
我道：“能和我說說有關這個蘇晚晴的事嗎”
墨眉點頭道：“我們從幼兒園起就已經認識了。其實我和她之間既不是閨蜜，也不是朋友，當然也不是敵人。只不過從小她就喜歡和我對着幹，算是一種孽緣吧。”
她似乎又沉浸在了回憶中，略帶微笑，幽幽地道：“一開始我沒覺得，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發現，只要我穿了新衣服，第二天她就一定會穿一件一樣的來，我戴新發卡，她也會弄出個一摸一樣的。因爲我從小就學習道術，所以很忙，也沒有時間去關注這件事，也覺得無所謂。但後來我卻並不這麼想了。本來我們長得並不像，她有點那種混血兒似的漂亮感覺，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變得越來越相似。”
我注意到她沒有說“她越來越像我”，而是說“我們越來越相似”。但並沒有插話，聽她繼續說道：“到了高中，我們變得簡直就像孿生姐妹一樣，但還是整天作對，很少交流。後來鉅子正式收我入墨門，我離開家，也離開了那個學校，直接考取了墨門所在城市的大學。白天上學，晚上練功，忙得不可開交，也就逐漸忘記了這些事。”
我笑道：“你小時候是不是成績特好，人緣又好，還是班上最漂亮的女孩”
墨眉笑道：“我學的是聖道，學習當然要是最好的，人緣嘛，我覺得她的人緣更好。至於最後一項，我不予置評。”
我道：“但她一定覺得你更漂亮，所以纔會模仿你的樣子。”
墨眉搖頭道：“不是我瞎謙虛，其實我一直覺得，和她在一起上學的日子，其實還是蠻不錯的。有時我會在想，是不是因爲我覺得她很漂亮，所以變得越來越像她了呢”
我比大拇指道：“聖門弟子，境界就是不一樣。”
墨眉瞪了我一眼，忽然一笑，道：“你說她可以變成我的樣子，那你怎麼知道現在是在和誰說話”
其實自從見到蘇晚晴，我就在考慮這個問題。
如果換做別人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模仿者，其實問題並太大，無非小心一些罷了。但是對墨眉，我並不願意那麼小心。更不願意時時刻刻提防着她，那樣會變得很沒意思。
但看到墨眉的那一剎那，我發覺其實我多慮了。
不知爲什麼，我就是可以肯定，面前的，就是墨眉。
我本來差點禿嚕嘴說“你沒她騷”，但想到早上才噴過鼻血，馬上老實下來，道：“我不知道，但我覺得我不會認錯。”
墨眉微微一笑，低頭不做聲。
我們就這麼對坐了片刻，墨眉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笑道：“我該去開會啦。”
我想起葉秋毫說的話，道：“今天可能會有什麼事，你自己要小心。”
墨眉看了我一眼，笑道：“你又知道什麼了偵察兵還會算命麼伸出手來。”
我依言把雙手伸了出來，墨眉道：“你習慣用哪隻手”
我道：“右手。”終於還是忍不住嘴欠道：“這個問題好像有些污啊。”
墨眉一愣，停了兩三秒，忽然手一翻，不過並沒有壓下來。
我還是被壓得有點喘不過氣，只得苦着臉道：“我錯了。”
墨眉直到我臉開始漲的發紫才收回了壓力，道：“再貧嘴我要你好看，把右手給我。”
我把右手伸給她。
墨眉握住我的手，把我手掌攤開，用那把小勺在我手心劃了幾下。
我只覺得手上癢癢的，不只是因爲勺子劃過，被墨眉纖柔的小手握住的手指也不得勁。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慢慢顯出一個怪異的符號，我笑道：“掌心雷”
沒想到墨眉真的點頭道：“我修習過五雷正法，這個印記可以保你三次，自己小心。”
我甩手道：“這個東西怎麼用啊，能洗手嗎”
“對人有效嗎”
墨眉站起身，一面走一面道：“對活物都有效，鬼魂效果尤其好如果你能碰到的話。”
我目送墨眉離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苦笑着喃喃自語道“這世上真的會有鬼麼”
我又出門，到展廳和成果展示會轉了一圈，並沒有什麼異樣，成果展示會也還沒開始。
看看時間，估計狄開和那個鐘不恤應該收到慕容嵐的通知，我也該回去等他們了。
鐘不恤是個骨架子很大的男生，一米八五朝上的身高，十歲年紀。看到他，我腦海中的第一個形容詞就是“頭角崢嶸”。
到目前爲止，我見到的異能人士大都刻意低調，盡力收斂。也許鬼聖兩宗本來就不太願意引人注目，也許是要顯示修爲已經不屑鋒芒外露。
但鐘不恤卻正好相反，整個人彷彿是一柄出鞘的利劍，銳氣逼人。
當然，他的長相也頗與衆不同。
他長得並不難看，但面部線條極硬，猶如刀刻斧削。眉毛極濃，高顴骨，深眼窩，挺鼻樑，薄嘴脣。骨架雖大但身材瘦削，一身精瘦的腱子肉把牛仔服繃得緊緊的。猶如一隻餓極了的豹子。好聽點叫不怒自威，難聽點叫生人勿近。
也沒有什麼原因，我就是覺得葉秋毫的記名弟子，九成就是他了。
說也奇怪，那個一臉叛逆期標籤的
狄開居然對他的印象相當不錯。
按他的話說就是：“這小子有點意思，值得觀察。”
我對他們說了下午想去山裏廢村別墅的計劃，狄開一口答應。他在這裏也很無聊。
鐘不恤則是思索了一下，道：“我需要一個理由，如果您能給我的話，我會回覆您。”
我想了一下，道：“好，一會我把理由發給你，如果你同意的話，下午兩點，在樓下大堂匯合。現在把你們的聯繫方式給我，咱們先解散。”
等他們走了，我跟老杜通了個電話，把情況大致說明了一下。
老杜沉吟道：“不管這幾次事件的幕後是誰，但他都成功地讓地藏、葉秋毫、包五身負嫌疑，咱們的老闆毫無疑問是挺包五的，你我又相信葉秋毫，按說咱們不該厚此薄彼，懷疑地藏，但現在的情況如果讓地藏的徒弟介入太深的話，怕有些不合適吧”
我道：“那你說怎麼辦”
老杜道：“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就說這是組委會的安排，對他這個跳級考試的考生的特殊試煉”
我道：“如果我這麼說，你猜他會不會去組委會查證當然，組委會也許會替我圓謊，但這樣一來，咱們就會落人口實，處處受制。”
“那你斟酌着辦吧，我相信你的判斷。”
我最後發給鐘不恤的信息只有一行字：
“葉秋毫信任你，認爲你可以幫我。”
我來到樓下大堂的時候還不到兩點，鐘不恤已經坐在待客區等我了。
見我來了，他淡淡地道：“我似乎感覺到葉秋毫就在附近，但他不會說信任我。”
我道：“他讓我帶上你，還要照顧你。你覺得我能照顧你嗎”
鐘不恤上下打量了我兩眼，搖搖頭。
我笑道：“所以按我的理解，他是讓你幫我，而這正好說明他信任你。”
鐘不恤看了看我長滿老繭的雙手，道：“人你對付，鬼我來”
我笑道：“成交”
狄開正好從電梯出來，見我們都在，便道：“老顧、小鐘，可以走了麼”
鐘不恤道：“你能不能換個稱呼”
狄開從善如流地道：“顧爺，鍾爺，咱爺們兒要麼這就瞅瞅去”
我苦笑道：“剛纔的稱呼就很好，收起你的痞子腔吧。”
山路比預想得好走，這主要歸功於村村通工程，還有我這輛改裝過的牧馬人。不到半個小時，已經可以看見在道路盡頭下方，一處山脊後面的綠影裏，隱隱綽綽地有個小村落。
順着六十度斜角的山坡下去，拐了兩個彎，過了一個幾乎與車同寬的石橋，就到了村子的入口。我把車停在一邊熄了火，三個人跳下車來，信步往村裏走去。
我道：“這個村子廢棄時間不久，原本它並不在搬遷名錄當中，但因爲某些原因，當地zf不得不將他們統一安置到距此五公里外的新村去。搬遷計劃十分匆忙，以至於直到目前，水電手續依然沒有結算。所以理論上來說，這裏是可以過夜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