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開道:“就是她”
鐘不恤看了看我,我擺手道:“收了神通吧,大概就是那麼回事了。”
鐘不恤取出紅繩,閉目斂氣,喝到:“回”
四周景物一閃,又變回了夜晚。我們就站在古井不遠。只聽叮咚作響,無數的銅錢向這邊滾來。鐘不恤將紅線一拋,那些銅錢竟自動串了起來,又變成了一把銅錢劍。
我看看錶,已經十一點多了。
鐘不恤檢查了一下他的劍,放回揹包裏,道:“你這就算破案了嗎”
我點頭道:“第一天一個男人失蹤,半個月後,兩名與他的失蹤緊密相關的男子同一天死亡,再過了不久,最後一名與此相關的男子被磨盤砸死,隨後第一名失蹤男子的媳婦上吊自盡。小鐘給我們看的影像把這幾件事串成了一根線,在這根線下,每個人的死亡都有了足夠的理由。也許對於公安機關立案,以及審判所能提供的證據還遠不夠,但對於我們而言,大體情況基本上已經清楚了。”我指了指那口井“答案多半就在那口井中。”
鐘不恤忽道:“我想去看看那個農婦上吊的地方。”
我點頭道:“好,我們一起去。”
我們進了那個失蹤男子家的院子,屋門卻是鎖着的。我正要想辦法弄開,狄開伸手抹了一把那門鎖,閉目道:“開”順手一推,門開了。
我找到開關,把燈打開,白慘慘的燈光下,堂屋正當中的地上擺着一堆碎石殘磚。
我擡頭看看,上吊繩已經被取走了,大概是掛在以前掛吊扇的鐵鉤子上。
鐘不恤走過去,拿起一塊磚仔細地打量起來。狄開在一旁陰惻惻地對我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個鬼故事說的是一個書生,有一天晚上出門,撿到了一箱金元寶。回到家,他越看越喜歡。就在這時,他看到屋內半空中打開了一扇窗戶。也不知爲什麼,他也不害怕,往窗裏一看,竟是一片金山。他想看得真切些,於是搬了把椅子,站在上頭,探頭向裏看去”
“那金山不見了,他腦袋掛在一根上吊繩的圈裏。那箱金子變成了磚頭。”鐘不恤直起身,道:“這就是這個農婦死亡的原因。”
我苦笑道:“二位,咱們現在在一個廢村的一間剛死過人的屋子裏,半夜十二點講鬼故事,合適麼”
狄開道:“有什麼不合適昨天我們不是還在雪山講鬼故事來着麼。”
我白了他一眼,心說你鬼故事還真多。一面道:“小鐘你確定這是鬼迷人”
鐘不恤道:“不錯,磚上有鬼氣。”
我道:“那這兇手可就算是破了規矩了”
鐘不恤搖頭道:“那還真沒有。他們在打擦邊球。”
我道:“鬼迷人不算術涉凡人嗎”
狄開苦笑道:“我知道了,那鐵鉤子上沒有鬼氣對嗎”鐘不恤點點頭。
我恍然道:“你們是說農婦是看到金子變磚頭,想不開自己吊死的”
鐘不恤
冷笑道:“掩耳盜鈴,自作聰明。莫給我查出來。”
狄開忽然把燈關了,道:“有人來了。”
我仔細傾聽,大概有人正從與公路相連的坡道上下來。離得還遠,這家房子背對坡道,院牆離窗又近,來人如果沒注意,也許不會看見剛纔的燈光。
我們迅速出來,翻過院牆,閃到另一家人家的矮牆下,正好可以看見村子正中的那口井。
我的車剛纔已挪到別墅旁的樹林裏了。別墅似乎沒人,還是黑燈瞎火的。
來的是一羣人。沒有任何照明設備,就那麼進村了。
果然蹊蹺。狄開忽然道:“是昨晚那些人”
我喫晚飯的時候已經把昨晚的大致情況跟鐘不恤說了,也大概提了昨天早上山洞裏死的兩人和賢者之石。我覺得他們需要知道一些事實。我有預感,今晚會用到這些情報。
鐘不恤仔細打量着這幫人,忽道:“這裏面有幾個高手。”
狄開低聲道:“除了蘇晚晴,別人都在。不過數量最多是昨晚的一半。”
那羣人走到井旁,墨月忽然道:“左之助,你與佐藤、夏迪、帶二十人留在外面,小心警戒,其他人跟我走。”說着,一閃身已進了井口。一幫子人呼呼啦啦地跟了進去。
井口那二十三個人擺了個小小的陣型,盤膝坐下。一時再無聲音。
我們悄悄地向後退去,進了一間屋子,鐘不恤一揮手,道:“好了,可以說話了。”
狄開笑道:“這個地藏萬劫陣簡直就是爲你設的,太方便了。”大概鐘不恤做了個結界吧。
狄開道:“是啊,看今天他們人數還不齊。”
鐘不恤道:“看來井下是一切祕密的關鍵。井口那三個看樣子都是a級的,再加上一幫c級b級的打手,我們怎麼下去”他扭頭問狄開:“你能對付幾個”
狄開道:“這樣,我一個你兩個,剩下c級b級的,讓顧哥包了算了。”
我淡淡地道:“沒問題,一把狙擊,兩個手雷,三隻火箭炮,我給你包圓了。”
狄開笑道:“要是別人我就說他吹牛逼,要是你有這三樣,還真說不定。”
鐘不恤道:“那你有這些武器嗎”
狄開道:“沒有,有也沒用,誰也沒有殺人許可證。”
我道:“一路打下去不現實,還是想辦法摸下去。”
鐘不恤道:“我倒是有辦法摸下去,但上來就有問題了。”
我道:“說來聽聽”
鐘不恤道:“我看他們打坐的姿勢,並不是地藏密宗的子弟,想必無法催動地藏萬劫陣,現在他們人在陣中,我就有把握暫時吸引他們注意,這時我們就能摸下去,但上來的時候就正好和他們面對面。”
狄開眼睛一亮,道:“那能不能用萬劫陣直接幹倒他們不出人命就行。”
鐘不恤苦笑道:“那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佈置,而且現在材料
不齊。”
狄開摸着下巴道:“那你們下去,我留在上面,趁你們不在的功夫,想辦法放倒他們。”
鐘不恤道:“你行嗎”
狄開苦笑道:“不行也得行啊,還有,你放心我嗎你不是說白首相知猶按劍麼。”
鐘不恤板着臉道:“後面還有一句。”
我道:“那你一氣兒說完。”
“白首相知猶按劍,莫言輕易測人心。蒼髯方知空碌碌,應悔生死未託人。”
我們都是一笑。狄開道:“那就這麼說定了,這幾個傢伙那幾下子我見過,別擔心。”
我有點後悔沒把錄像給他了。
鐘不恤靠在窗邊,盯着那羣黑衣人看了半晌,忽道:“成了”
我奇道:“你做什麼了”
狄開臉色微變,隨即苦笑道:“以鬼爲媒,化石爲靈。這是陰兵踏境的極簡版。但想不到你居然也養鬼。”
鐘不恤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黑漆漆的葫蘆,正往揹包裏收。聽狄開語氣頗有不滿,也不介意,只淡淡地道:“聖有聖道,鬼有鬼道。這幾隻是我從陰司地獄裏順出來的受刑之鬼,已經被我煉化得差不多了。今天就送它們上路。”
狄開一愣,想了想,道:“不錯,鬼宗做的是別人不願去做的事,我不該眼皮子那麼淺。對不起啊老鍾,等這事兒完了,我請你喝一杯。”
鐘不恤道:“君子遠庖廚,神門聖道,本來就覺得鬼宗低等,跟你沒什麼關係。”
我道:“好了好了,你二位少爺都是君子。都遠庖廚。關鍵是現在我們怎麼下去”
兩人都是一笑,鐘不恤道:“待會兒會有十秒到十五秒的時間,那羣人會被迷那麼一下。我們就趁此機會下去。”
狄開道:“十五秒,我們手腳快點,先放翻那三個,再對付那二十個不好嗎”
鐘不恤搖頭道:“陰兵踏境不傷人。你一旦動手,就會成爲整個陣法的獵物。而且被迷的人會立刻清醒,得不償失。”
我點頭道:“我們先靠近些,確保時間夠下到井裏。小狄,你千萬小心,不要蠻幹。”
狄開撇嘴道:“我理會得,你們也小心,下面估計會有迷人陷阱。”
狄開繼續潛伏在外,我和鐘不恤在他的障眼法下慢慢向古井靠近。
眼看就到井口了,鐘不恤做了個手勢,我忙做好準備。只見他打了個響指,一陣旋風平地而起,正好將那些人罩在當中。
說時遲那時快,鐘不恤兩步跨上井臺,縱身向下一躍。我在後面緊緊跟上,來不及攀繩附索,也是筆直地向井中墜下。
我現在戴着老杜給我的眼鏡,勉強可以看清四周。在下落的一瞬間,伸手抓住了下垂的井繩。頓住身形,向下望去。
那井極深,鐘不恤似乎沒有重量一般,正慢慢下降,一面四周打量。我也順繩向下爬去。
忽然一隻紙鶴飛來停在我的肩頭,紙做的脖子左右亂扭,忽聽狄開急促低吼道:“鬆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