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聲對狄開道：“你體力恢復了幾成”
狄開苦笑道：“不到三成。”
“我擔心墨月和程默去而復來，小鐘也不知還有多少體力，不能樂觀。”
狄開瞅了我一眼，點頭道：“我明白。”
我又問關婷道“大小姐，以你的眼光，這個石毅還有沒有可能呃，這個變身”
關婷還在拿着零食試圖賄賂小殭屍，但小傢伙齜牙咧嘴，就是不讓她靠近。
聽我問她，關婷不假思索地道：“應該還有一次肌肉重組，你們剛纔不是也說了嗎他目前還保留着石毅的魂魄，而且經過一次反覆，這魂魄和肉身已經幾乎達到同步。那麼本來的身體就會飛躍式的重組一次。不過能達到什麼程度我看不出來。”
這可不能算是一個好消息。
狄開低聲道：“小鐘爲什麼不趁現在滅了石毅一會兒等他變身了又要再費一番周折。說不定還有其它風險。”
關婷道：“我猜他可能還不是很適應現在的狀態。體內的五行煞氣還沒有完全消化，所以雖然看上去輕鬆，但實際上有些能力還發揮不出來。”
我和狄開都不禁點頭。
那邊，石毅真的開始“變身”了。
他全身的肌肉發出吱吱的響聲，像是在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擠壓並擰在一起。整個軀體變得小了兩圈。原本三米多高的身體，現在也就兩米出頭。單從體型對比來說，還沒有剛纔來得令人震撼。
鐘不恤臉色卻變得有些凝重，他謹慎地注視着石毅，慢慢移動位置，似乎在尋找最佳的攻擊角度。
石毅終於停止了變身。如果仔細去看，就會發現，雖然他的個頭變小了，但氣勢反而有增無減。與之前相比，渾身的肌肉變得極其緊密細緻，如同千錘百煉過的精鋼與生鐵的區別。
全身的金毛變得更加伏貼，沿着肌肉之間的紋路，彷彿披上了一件金色的戰甲。頭上尖角變得更加銳利，獠牙外露，眼睛也變成紫色但左眼有些渾濁，右眼卻被一道傷疤割裂。
他低頭打量着自己的身體，伸出雙手，猛地互對了一拳。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鐘不恤神色不變，淡淡地道：“準備好了嗎”
石毅冷笑道：“你得意的太早了，在極煞和犼魔之間取捨，你不過是個備胎罷了。”
狄開已經在一邊忙忙碌碌地安排着什麼術法，這時擡頭道：“我知道他的問題在哪了。”
我和關婷都頗感興趣地道：“在哪”
“眼界。”狄開正色道：“不知道爲什麼，石毅每次有些成果就會特別興奮。全然不知自己的極限在哪。結果就是不停地失望。”
似乎要驗證狄開的結論。石毅迫不及待地發動了攻擊。
鐘不恤青蝠劍連揮，刺在石毅身上發出了嗤嗤之聲，但卻沒有能夠造成剛纔那樣的傷害。
石毅更加得意，以身爲武器，欺身而上。對鐘不恤拳打腳踢，爪刺角挑，招數連綿不絕。恨不得立斃鐘不恤於當場。
狄開嘆道：“這種小人得志的猴急樣子，又豈能不敗”
鐘不恤似乎並不着急，只是一路路將劍法施展出來，將將能夠抵擋得住石毅的進攻。
關婷忽道：“這個石毅真的是地藏的右護法，而且已經六十來歲了”
我道：“是啊，怎麼了”
關婷道：“看他這樣子，似乎真的深信自己的力量。直到現在，居然還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的差距。真不敢相信這是一個成熟的社會男性會幹的事。如果是我，早在鐘不恤使出第二路劍法的時候就認輸逃跑了。”
狄開撇嘴道：“真要是你，小鐘煞氣一現你就跑了。”
關婷笑道：“那又怎麼樣，那說明我聰明。你看這個傢伙現在變成鐘不恤消化煞氣最好的沙袋。真是冤死。”
狄開笑道：“怪不得鐘不恤捨不得一招敗敵，像這樣有些實力能夠給他喂招卻又沒有自知之明的傢伙可是不好找。”
眼看着鐘不恤五色煞氣都已經通過劍招施展了出來，天地間的雲氣被這股煞氣一衝，消散開去，太陽又變得暴烈了起來。
再過幾招，鐘不恤突然劍法一變，不再只是防守。劍氣吞吐之間，慢慢地反守爲攻，將石毅裹在覈心。此時就算是石毅有心棄戰，也已不可得。只能拼命抵擋他一招緊似一招的攻勢，進退維谷。
但這次石毅將犼獠之力進一步濃縮，已經能夠抵禦煞氣的侵蝕。雖然鐘不恤已經大佔上風，但急切間，還不能置石毅於死地。
我正想說話，忽然感到一股殺氣從後面貼着地，直指向我們這邊。忙低聲道：“小心，有老鼠出洞了。”
狄開一怔，隨即點點頭，表面還是一副全身心觀戰的表情，但眼睛卻開始四下掃動。也低聲道：“是程默還是墨月”
我道：“多半是墨月，程默的城府沒有這麼淺薄。”
狄開笑道：“你要死的還是活的”
“先保證咱們的安全，再考慮他的生死問題。”
狄開道：“我的體力已經恢復一半了，加上陣法，如果只是墨月的話，那咱們贏定了。”
那股殺氣卻很奇怪，猶猶豫豫的，似乎不知該不該出手。
我不禁一笑。這種連殺氣都能搞得鬼鬼祟祟的主兒，可不多見。
但不管怎麼猶豫，這殺氣只在我身邊盤旋。我不禁納悶，真的柿子是撿軟的捏嗎怎麼就認準了我呢了不過有一點我很確定，這殺氣的主人並不是在考慮“要不要殺”，而是在不斷評估“殺了以後”的種種後果。
這讓我十分的鬱悶。
鐘不恤此時已全面壓制住了石毅，忽然
伸手叫道：“我的酒”
狄開已經忙完了手裏的活，聞言一笑，將那黑色的“化鬼葫蘆”拋了出去。鐘不恤探手接過，拇指一旋，開了蓋子。大口灌了幾口酒。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鐘不恤幾口酒下肚，劍勢反而弱了下去。石毅依仗着自己筋骨如鐵，硬生生抗住了刺向他身上的幾劍，利爪飛舞，竟然又佔據了上風。反而鐘不恤劍刃上的煞氣越來越淡，幾乎已經剋制不住鋪天蓋地的僵犼氣息了。
關婷抓狂道：“小鐘在搞什麼鬼怎麼越喝反而越弱了那還喝個啥啊。”
鐘不恤卻似乎完全沒有感到形勢逆轉，一面不住地灌酒，一面穿插遊走，不住地用青蝠劍牽引住石毅的攻勢。又變成了相持不下的局面。
狄開笑道：“看在他受了那麼多苦的份上，讓他任性一回吧。”
又看了片刻，關婷也反應過來了“他現在是在恢復自己本身的功力嗎”
狄開點頭道：“石毅在煉煞之前，吸收了小鐘的全身功力。但這會兒被煞氣由內激發，小鐘的身體本能地產生力量去與體內五行煞氣周旋。內外夾攻之下，他的修爲正在快速恢復。但一夜劇鬥，加上受盡酷刑。他的體力有些跟不上了，所以需要酒來提提神。”隨即以極小的聲音道：“頭兒，你能判斷出身後那鼠輩攻擊的目標嗎”
我低聲道：“剛纔是指向我的玉枕，現在變成腳踝了。”
低開錯愕道：“這天上一腳地上一腳的算什麼戰術”
我笑道：“多半他不敢出手，想要借刀殺人了。”
狄開道：“借刀難道他想”
話音未落，一縷若有若無的笛聲響起，石毅氣焰暴漲，連連搶攻。鐘不恤酒似乎喝得差不多了，將葫蘆收到了腰間。另一隻手隨意揮灑，擋下了大半攻擊。剩下的便後退幾步，避了開去。
就在鐘不恤後退得同時，石毅突然間雙腳詭異地停了下來，就如被踩了剎車一般，隨即在地上猛地一蹬，脫離了鐘不恤的攻擊範圍，掉頭向我衝來。
笛聲猛然高亢，石毅雙爪彈出，竟不顧背後鐘不恤緊跟而上的劍招，拼命向我咽喉抓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狄開驀地抓住我腰帶，用力朝着石毅面門拋出。
地上的陰影突然彈起，一雙怪手抓向我腳踝，卻撲了個空。狄開一伸手，三張符咒已貼在那探出地面的影子上。
影子發出一聲嘯叫，想退回地下卻退不回去，想衝出地面卻衝不出來，瘋狂地扭動着。
石毅來勢本急，我又對着他飛了過去，相對速度極高。一時避閃不及，被我一刀插入左眼。爪子雖已觸着我胸口衣衫，但已使不上力，順手一劃，我衣服被劃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我伸手在他腦門上一撐作爲緩衝，但依舊被撞得七葷八素，向地上落去。石毅張口欲咬，但這時鐘不恤的青蝠劍也已點在了他後腦上。
顯然倉促間鐘不恤沒能將煞氣運到劍上。這極品靈器竟然刺不進石毅頭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