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婉怡迎上來:“先生,回來了?”
“太太呢?”林創“急切”地問道。
“剛喫過藥,在臥室歇着呢。”艾婉怡回道。
邊說邊替林創除下身上的大衣裳和西裝上衣,拿過拖鞋給他換上。
林創二話不說,“匆匆”往樓上去了。
臥室裏,田碧瑜躺在牀上,額頭上覆着溼毛巾,張茶花則坐在牀上給田碧瑜輕輕按摩太陽穴。
“小瑜,頭還疼麼?”林創關切地問道。
“好多了。茶花,不要按了。這孩子也夠實成的,不讓她按,她非要按。”田碧瑜道。
“我娘說了,按按就不疼了。”張茶花說着邁步下牀。
“行了,你去吧,我給太太按按,一按就好。”林創對張茶花說道。
“是,先生,你喫飯了嗎?要不要讓我娘給你做點喫的?”張茶花忽閃着大眼睛問道。
“吃了。”林創道。
“這孩子有良心,知道先生對她好。”田碧瑜道。
“嗯,是個好孩子。茶花,去吧,我跟太太說說話。”林創道。
“是。”張茶花說着走出臥室,隨手把門給帶上。
“哎喲,裝病可不是什麼好事,憋屈死我了。”張茶花一走,田碧瑜當即坐起來。
林創坐到牀上,從後面摟住她,附在她耳邊問道:“孫壽怎麼找來了?”
田碧瑜靠在林創懷裏,享受着丈夫的愛撫,閉着眼說道:“沒找來,老闆來電,說孫壽小組暗殺傅筱庵成功,因他負有其他使命,命你助他脫身。”
“哦,他是怕被這個案子拖累,影響下一步行動。也是,這個案子做得漏洞百出,一看就不專業。好在我已經替他安排的人遮掩過了,做到了仁至義盡,估計不會影響到他下一步行動。”林創一聽就明白了。
“那就好。小宅,你聽說過孫壽這個人嗎?”田碧瑜問道。
“沒有。行動處那些人,真不大熟悉。”
“我也沒見過,聽說此人身手極高,槍法極好,是馬俊馬處長手裏的王牌。”
“來了一個小組?”
“是,孫壽是組長。”
“代號?”
“不知道。看總部的意思,不讓咱們沾包。”
“好吧。這兩天你盯着電臺那邊,王院長豔電一出,會有很多漢奸來投,上海要熱鬧起來了。”
“嗯,我知道了。”
……
傅筱庵被暗殺一案,最終是以“心臟病發作致死”的結論公佈於衆。
不過,傅家人都知道,傅生白和二姨太太卻在當夜不明不白地失蹤了。
次日,傅府開始搭起靈棚辦喪事。
管家傅升源一直裏裏外外地忙活,這麼一大攤子事就他一人主持,把他累得夠嗆。
不過,他是累並快樂着,偶爾和大姨太太對視,那眼神也是歡愉的眼神。
他並不知道之所以取得現在這個大好局面,是林創暗中相助的結果,而是竊以爲自己暗殺和嫁禍的計策高明。
那天,孫壽上門尋親,說起家鄉遭到日本人荼毒,爹孃被日本人用刺刀挑了,房子被燒成了一片白地,二姨太太聞訊失聲慟哭,傅升源也是感同身受,恨氣難消。
孫壽還說,如果姐姐不聽他的,他將永遠不再認她。
傅升源與孫氏早就有了歡好之情,二人不只是爲了生理需求,而是真有感情。
偷偷摸摸在一起,終是怕敗露。
二人都知道,紙裏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會被傅筱庵知曉。
如果出現那種情況,二人明白,下場沒有別的,只有一個死字。
有感於民族大義,再加上對現實的恐懼和對未來的憧憬,二人決定,除掉傅筱庵,然後找機會離開傅府,從此遠走高飛去香港定居。
按傅升源的最初打算,就趁夜進入傅筱庵臥室,拿菜刀將傅筱庵砍死算完,他可以和孫氏趁亂逃走。
但孫壽擔心姐姐的安全,認爲傅升源的計劃完全是一廂情願,他們根本不可能逃出上海,甚至逃不出日租界就會被抓住。
孫壽經過詢問傅筱庵的情況,制定了這個“火上澆油”的殺人方法。
按孫壽的說法,這個方法殺人於無形,雖然達不到震懾的效果,但便於傅升源和姐姐脫身。
於是,傅升源和孫氏二人精心策劃了這個局。
可惜二人沒有多少經驗,同時又以爲“可樂遇牛奶”這個原理懂的人少,暴露的可能性極低,所以牽涉的人太多,漏洞百出。
比如,要陷害傅生白,最起碼得把他房間裏的可樂換成空瓶;買可樂的時候,也不應該同時在一個洋行裏買。
另外,太過相信小梅和鄭延生,把這二人拉進來也算是不小的漏洞,若這兩人有一人出了問題,對他們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但不管怎麼說吧,結果不錯。
太太已經露出口風,等喪事了了,她就去香港投奔兒子,把所有下人放出府去,包括跟隨多年的傅升源。
這就意謂着,主人一死,皆大歡喜。
……
次日一早,經過林創一夜的“精心治療”,田碧瑜的“頭痛病”好了。
在喫早飯的時候,艾婉怡遲疑着問林創:“先生,您今天去不去中心?”
“有事?”
“嗯。”
“當着太太的面不好說?”
“不不不,不是要瞞着太太,而是難爲情,不好開口。”
艾婉怡連忙否認。
林創一下子就明白了,繼而一拍腦門,道:“是你爹的事吧?瞧,這事忘得一乾二淨。”
“是我爹的事。先生,他進監獄都三個多月了,是不是可以了?”
“行,這事你別管了,我問問情況,看看他是不是已經完全把酒給戒了,要是戒了,就讓他出來。”
“謝謝先生。先生,我跟您一塊去監獄,行不行?”
“行,這哪有不行的?”
喫過飯,艾婉怡和張茶花收拾了,林創去打電話,田碧瑜湊過來,神神祕祕地問道:“林局長,艾婉怡跟她爹的感情是真的,這事你不覺得奇怪嗎?”
“瞧你這話說的,人家跟爹能不是真感情?……哎,對呀,是有點奇怪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