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林創心意相通，知道林創對陳樹不滿，不好意思衝他發火，自己非常倒黴地當了陳樹的擋箭牌。
其實他心裏也窩火。
跟小宅行動時，一直是順風順水，只有算計別人的份，哪有讓別人算計的？沒想到跟了一個草包上司，第一次行動就碰了一鼻子灰。
所以，他沒有跟林創反嘴。
“你在電話裏跟我說能聽到她屋裏咿咿呀呀的聲音，現在看來，那一定是婁方怡放的煙霧彈，迷惑你們的。因爲從現場看，她逃走前，放了電唱機和收音機，陳組長，我可不可以這麼下結論？”林創問道。
“可以。”陳樹小聲答道。
“現在是十一點半，我跟你通電話的時候是十點。她下班時間是六點，中間出了一趟門，六點半回來再也沒有出去過。也就是說，她離開此屋的時間在一個半小時到五個小時之間。”林創分析道。
陳樹默默地點點頭。
“在這段時間裏你們的人有沒有發現可疑人員從巷子裏出去？尤其有沒有注意到西邊這所院子的人出去？”林創問道。
“沒有，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問題。”陳樹答道。
“不可能，他們不會上天，也不會入地，一定是從巷子裏出去的。陳組長，能不能把監視人員叫進來，咱們再問問？”林創說道。
“好。”陳樹這會兒早沒了在林創面前的心理優勢，乖乖地聽候這個年輕人的吩咐。
陳樹把一隊的人都叫進屋裏來。
林創問道：“是誰負責東面？”
“報告長官，是第一行動隊副隊長張富林負責東面的監視。”一個人站出來答道。
林創一看，此人三十左右年紀，比吳良策大多了，臉膛黑紅，看上去很壯的一個人。
“不知道張富林會不會跟吳良策耍老資格呢？”林創心道。
“你就是張富林？”林創問道。
“報告長官，我就是張富林。”黑臉漢子答道。
“好，我問你，你沒有看到從東邊巷口出去個女人嗎？”林創問道。
“報告長官，沒有。”張富林不假思索地回道。
“你好好想一想，此事可非同小可。”林創提醒道。
“當時巷子里人來人往，倒是有女的，但年紀都對不上。”張富林說道。
“你仔細說說這些女人都什麼樣？”林創問道。
“林組長，婁方怡會不會扮成男人走出去呢？”陳樹問道。
“不會。婁方怡體態婀娜，就算相貌可以扮成男人，走路姿態也僞裝不了。再說，現在是夏季，身上衣物較少，要扮成男人需要很長時間，最低要把皮膚塗得像男人一些。所以，她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僞裝上。”林創說道。
“報告長官，你這一提醒，卑職倒想起來了，有一對母子非常可疑。”張富林聽了林創和陳樹的對話，眼前一亮，連忙說道。
“說。”林創道。
“七點左右的時候，從巷子裏出去一對母子。男的是個中年人，他背上揹着一個白髮老太太。男的走的很急，他背上的老太太像是病了，頭耷拉着，看不清模樣，手裏還提了一個黑提包。卑職之所以覺得他們可疑，是因爲卑職看到老太太的手臂很白，很細，不像是老太太的皮膚那麼松馳。”張富林回憶着說道。
“是老太太提着，男的兩隻手背在後面，沒法提。”張富林說道。
“你既然看到她的皮膚不像是老年人，爲什麼不查問一下？”林創問道。
“這個念頭也只是閃了一下，又沒看清那人面目，只看到頭髮花白，不敢確定那個女人年紀。”張富林答道。
“張副隊長，我可以告訴你，那個老女人就是婁方怡！”林創斬釘截鐵地說道。
“林組長，你怎麼這麼肯定？”陳樹問道。
“皮膚只是一方面，還有一個疑點，那個女人被背出來，頭耷拉着，說明是有病，而且還病得不輕。一個重病的病人連頭都擡不起來了，還有力氣提皮包？這麼大一個破綻你沒有看出來？”林創說道。
“這……。”張富林一聽這話，立即慌了，他目光閃爍着，看向陳樹。
陳樹漸漸回過味來：“敢情林創這是往張富林身上栽贓啊。吳良策把的是西頭，雖然婁方怡的房子靠東一些，但也不能就因爲這一點，認定婁方怡就是從東邊逃走的吧？他爲什麼不問吳良策呢？這明顯着是想讓我和張富林背這口黑鍋啊。”
想到這裏，陳樹本來面對林創已生的慚愧，漸漸消散了，說出話來，也不客氣了。
“林組長，這話太武斷了吧？能憑手臂上的皮膚和提的一個黑色提包，就斷定那個老太太就是婁方怡？難道不會真有這樣的人嗎？”
陳樹疑的不錯。
林創確實是想讓張富林背黑鍋。
不爲別的，就爲掩飾自己抓捕方案的缺失。
林創的這套抓捕方案，看似是爲了“冬眠計劃”，實際上經不起推敲，有些理由看起來很合理，事實上經不起推敲。
用張守正夫婦爲誘餌是不是必需的？不是。
有很多別的途徑可以實現向朱道山靠攏的目標。
既然懷疑婁方怡是日諜，爲什麼不嘗試用傳統的方法把她監視起來？盯梢、竊聽都可以用，甚至不用找證據，直接抓起來就可以。
這些就算不考慮，事實證明，林創的誘敵計劃也算是成功的，但婁方怡另有人員保衛這一點，林創作爲主要辦案人員，應該早就想到，也應該早就有所佈置，不能把錯誤都推給別人吧？
正是基於以上這種考慮，林創才找陳樹的毛病，想把自己的失誤歸結到行動組行動不利上來。
不過，他真沒想到，看上去已經老實了的陳樹，會突然向自己發難。
“嘿嘿，老陳，看來你明白過來了。不過，你放心，這口黑鍋張富林背定了，你要聰明一點就讓他背。如果你不想讓他背，那背鍋的就是你！老子不介意再坑你一回。”林創心中暗暗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