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快坐。”
“老陳啊,去沏壺茶來招待大人。”
王邑聽到動靜,擡頭看到了陸銘和陳伯二人,繞是以他的臉皮,也禁不住有些尷尬。
畢竟大敵當前,他還在這養魚,心也真的是夠大的。
等到陳伯走後,王邑緩了緩神色,咳咳兩聲,笑着問道:
“不知大人這次來找老夫乃是所謂何事”
陸銘輕咳兩聲,眼神微斜,有些不自然的說道:
“早就聽聞王家行商各地,在這北涼諸郡縣都算出名,少有規模能媲美的。”
“因此,陸某此次前來,就是想向王大人購買一些靈藥,養氣凝神,以作突破之用。”
“如今大敵當前,陸某作爲一縣主官,手上修爲太低,若是藉此破境七品,也能多幾分勝算,因此不得已,如此爲之。”
“希望王縣丞能以大局爲重,海涵一二。”
這話說的委婉,但是其中涵義已經縈繞於表。
王邑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內裏的意思,若他真是糊塗之人,也不能手握這麼大的家產,掌權幾十年還沒被拉下去。
這靈藥,他不想給,也得給。
只要他王家還想在這東萊縣呆下去。
其中的關節,無非就是給什麼,給多少。
這裏面的道道,有很大的拿捏餘地。
給的少了,可能會被陸銘心存不滿,秋後算賬,給的多了,他王家也可能肉疼。
“這小王八蛋...簡直不知好歹”
“老夫都這麼大出血了,把王家倉庫的所有糧秣掏空,全都貢獻給了這滿城軍民,要知道,以此據城而守,可是能支撐三個月之久。”
“這可是三個月啊他竟然還不滿足,難道非要把我王家的那點兒家底都扒光嗎”
王邑面色不顯,臉上笑眯眯的,心裏卻是已經肉疼到滴血,恨不得把陸銘按在地上暴打一頓,以泄心頭之恨。
可也只能是想想了,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
“罷了,罷了。”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糧秣甲器都已經支出不少,又何必在拘泥於這一點用不到的藥材呢”
“都給他吧,只希望這小子日後能記得老夫的好,多提攜一下我王家。”
想到這裏,王邑恨鐵不成鋼,他的那兩個兒子若是但凡能有點出息,也不至於讓他老子如此破財,以求百年之後,王家還能繁榮昌盛。
王邑心中有數,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個兒清楚,如今已過花甲之年,又未曾練過武道,血氣日漸衰微,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個幾天。
趁着神色還清醒着,他要用盡一切方法,手段,把王家一代一代的傳下去。
祖宗基業不可丟,後世子孫沒能將其發揚光大,就已經是愧對祖先,更不論如今已是動盪之年,若是一個不小心讓王家覆亡,那王邑可就真無顏面面對九泉之下的王家先祖了。
王邑閉目,長久之後深深的吐出一口氣,輕輕的對着陸銘道:
“大人保家衛國,我王家未曾出人出力,實在對不住滿城軍士百姓。”
“老陳”
王邑一聲重喝,讓旁邊的陸銘都驚了一下。
他倒是沒有想到這王老爺子竟然還有如此威嚴的一面,一直以來,這老頭給他的印象都是油滑無比,心思不淺,可今天這一幕,倒是讓他對王邑的形象有了些許改觀。
“老奴在此,老爺有何事吩咐”
陳伯剛剛把茶水端來,聽到王邑的喚聲,不急不慌的將盤子放在石桌之上,對着王邑回道。
“你持着老夫信令,去我王家庫房一趟。”
“將千葉草、雪靈花、玄陽果這三株後天靈藥取來。”
“老夫要將這三株靈藥贈與大人”
王邑話音剛落,只見陳伯聳立的白眉毛突然抖了兩下子,擡頭看向王邑,像是想要在此確認一遍。
“大人...這,果真要去取這三昧靈藥不成”
“取必然要取,老夫既然已經說了出來,又豈能有反悔之意”
“說到就要做到不然我王家的臉面朝那擱”
王邑面容肅穆,擡手將茶水分別倒入他和陸銘的杯子裏,輕輕的將自己的茶水吹了吹,啜了一口,頭也不擡的對着陳伯回道。
聽到王邑肯定的話語,陳伯似乎有些惋惜,輕輕的搖了下頭,不在繼續多言,微微躬下身子退了下去,循着庫房真奔而去。
“大人,請”
陳伯退下後,王邑輕輕一笑,擡手示意,請陸銘品品茶水。
陸銘還未從王邑的話語回過神來,後天靈藥,珍惜無比,千金難求。
這老頭今天竟然這麼大方,能捨得送出三株靈藥
看到陸銘愣了神,王邑也不繼續勸,只是緩緩說道:
“今日給大人的這三株靈藥,老夫分文不取,白送。”
陸銘聽到後,想要說些什麼,還沒有說出口,就被王邑攔下:
“大人勿要着急,老夫還有他事相求。”
說道這裏,王邑神情蕭瑟,顯得愈發蒼老。
“如今世道動盪不安,也不知道明天會是個什麼光景。”
“老夫的兩個兒子,守成自保尚且不足,更不要論開拓進取之心了。”
“整個家族上下,也就一個小孫子,算得上是可造之才。”
“老夫希望,能讓我這孫子效力於縣尊大人你左右,這小子武道天資不錯,已經到了九品,有了些許門道,哪怕讓他從小兵做起也行。”
“老夫別無他想,不求我王家繁榮昌盛,只願百年之後,仍能保持現狀,這樣,即使老夫壽盡之後,也能夠死而瞑目,含笑九泉了。”
王邑對着陸銘娓娓道來,神情感慨道。
看到眼前這老人露出的頹廢神色,陸銘也是唏噓不已。
王邑活這一輩子,爲了他王家也算是盡心盡力,到了最後關頭,都不忘記拉自家一下,把小孫子安排到陸銘身邊。
對這個垂暮之年的老頭,陸銘心中也升起了一絲敬佩。
過了片刻,陳伯手裏捧着一個錦盒,小心翼翼的端了過來,遞給了王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