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爾東西南北風，嘴巴長在人身上，她們愛怎麼說是他們的事，你特意跑來是爲了告訴我這些有這樣的時間，你還不如好好工作，多賺點錢。”若不是跟何佳文之前的交情不錯，譚琴連她也懶得理了。“也不是，我就是想問，這個月的公司員工生日會，打算在下週一舉行，你還是不願意參加嗎”何佳文問得有點小心翼翼。公司每個月都會爲員工舉辦生日會，也就是統一爲這個月生日的所有員工舉辦一場生日宴，這也算是公司的一個小福利。譚琴剛好在這個月生日。“不過，跟去年一樣。”譚琴回答得很是乾脆。“好吧“何佳文看了一眼譚琴，還有陸續進來上班的人羣，欲言又止。她猜想譚琴爲什麼不願意在公司慶祝生日，應該是低調吧，估計她是想跟她的富有親戚一塊大辦party慶祝。難道這個富有親戚就是傳說中的男朋友但這只是何佳文基於工作之外對譚琴私生活的一些看法而已。她只是覺得譚琴好神祕。謝心儀上半年她忙得暈頭轉向，沒怎麼關注底下的人，直到這陣子空下來了，耳朵裏才進了一些過期的風言風語。知道這些公司上下對於譚琴的言論，她氣得眼尾皺紋都多了好幾根。過幾天就是譚琴的生日了，這是每年她最怕見到譚琴的日子。別人家的孩子過生日都是父母陪伴，而她真的很怕跟譚琴過生日。所以，譚琴的生日註定都是孤獨無助的。而這幾天的譚琴，總愛抱着本老舊的作業本紙張，它在陽光下微微泛黃。上面寫了這樣一段話：“3月6日天氣晴。我抱着語文試卷去辦公室找老師，看到班上幾個男生在走廊罰站挨訓。教導主任有點兇，叫他們都要叫家長過來，我在想若是自己也犯了錯，我應該叫誰過來，爸爸媽媽真的是太忙了，除了寒暑假可以見着面，其他時間都看不見”“4月10日天氣雨，我路過公園附近的草叢裏，看見一隻流浪貓，譚琴她也喜歡貓，但是我覺得它不大幹淨，我不敢抱回來給妹妹玩。”“10月25日，再過兩天就是妹妹的生日了，她特別喜歡喫草莓蛋糕，而且最喜歡喫那家店的蛋糕，在爸爸開的那家小工廠附近，今年無論如何，我都會給她這個驚喜。譚琴跟我說過今年的生日願望就是跟她最愛的爸爸一塊慶祝生日，因爲姥姥生病了，媽媽今年沒辦法陪她過生日。走路去爸爸的工廠，雖然有點距離，但我會帶着妹妹一塊去的。”譚琴抱着這本日記，她閉着眼睛，眼淚從眼角邊流了出來。她橫躺在牀上，在涼風浮動之中，莫名想起，想起哥哥他那雙漆黑的眼睛。在似醒非醒間，格外的清晰。每年的生日對於譚琴而言，都是漫長的，亦是格外難忘的，那是獨屬於她一個人的懺悔之中。和這暮夏的涼風一樣，久久不能平歇。與此同時，尤勇連續打了她的電話三次，都是關機的狀態。譚琴已經很久沒來過龍崗這邊了。或許這裏是深圳幾十年來飛速開發的漏網之魚，參差不平的石板路，毫無規劃的攤位，胡亂拉起來的電線，卻沉澱出一處遊離在快節奏生活之外的樂園。還有那一排排的老房子，隨時準備着要被拆遷的可能。屋內被窗外槐樹擋着，光線陰暗。屋子在昏暗的光線之下更顯逼仄破敗。牆壁、地板、門窗，都被歲月的印記覆蓋，呈現出一種古舊的氣息。此情此景，不由地讓她想起了小時候跟父母居住在龍崗的日子。房子不大，密集程度又高。因此，每家每戶的生活就如同在一處一樣。幾十戶的家庭似乎在同一空間共存，於是，洗衣做飯，刷鍋涮碗，夫妻拌嘴，孩子哭鬧，全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聽得明明白白。她還記得，上世紀九十年代，住在這樣的環境旁邊，天還沒大亮，就有吆喝聲將人拉出夢鄉。那時候的她會懊惱地探出頭去，就看到餛飩攤、油條攤的爐子早已煙火嫋嫋，彼時，突然感覺飢腸轆轆。朝朝暮暮，喜怒哀樂，一日三餐，一切的一切都呈現在別人的面前。柴米油鹽的滋味浸潤在一舉一動之間，讓生活散發出人間煙火的濃濃氣息。現在想來，路邊的小攤子，味道未必是極美味的，回憶時咀嚼的卻是一種童年記憶。新的建築出現，舊的建築必將消失，這是進步，更是一種亙古不變的規律。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現在早已被一片茂密蔥蘢的樹林覆蓋，早已無法搜尋舊日的模樣。而那些記憶深處的場景，全部被新的事物沖刷得乾乾淨淨，猶如一張沒有留存底片的老照片。尚且沒有來得及好好看一眼，便失去了所有的線索，只能在回憶裏反覆咀嚼。譚琴手裏拎了兩份禮盒，耐着性子的她，在濃重的油煙裏穿梭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看到了韓小橙所說的韓家超市。經過韓家超市時，店門口正在卸貨，譚琴只看到一箇中年男子的人在旁邊指揮，並沒有看到韓小橙。超市不大，也就放了四排貨架，每排貨架有四層，最裏面還有個門通往後邊的四合小院，此時門簾被捲起來掛在牆上。“小姐，你要買點什麼”店老闆娘看着譚琴東張西望地，卻又不像是來買東西的人。譚琴差點嚇了一跳，她看着模樣跟韓小橙有幾分像，便猜着她的身份。“阿姨好，請問這裏是韓小橙家嗎”但終歸是第一次見面，韓母看譚琴的目光始終帶了點審視的態度。“對對對”韓母一直點着頭，然後朝外頭的院子裏邊喊着：“小橙，韓小橙”譚琴看到院子裏中間置了口井，井口邊放着一個紅白色的瓷盆，旁邊是花架的一角。韓小橙聞聲趕來，看到譚琴很是驚訝：“親愛的，我打了你幾次電話都是關機狀態，真害怕你找不到這裏這麼偏僻的地帶你都能找到，真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