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剛剛不過是她初試琴音的曲調。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
凜若似如凝脂的纖纖玉指在琴絃上繚繚撥動,琴聲順着她的手勢瞬間變得歡快起來。
時而“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而“何緣交頸爲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直到這一刻,衆人才恍然明白,原來她彈奏的是《鳳求凰》。
這首古琴曲言淺意深,音節流亮,感情熱烈奔放而又深摯纏綿。
伴着琴聲的高低起伏,衆人的心也跌宕不已。如泣如訴,如怨如慕的愛情怎能不讓他們神傷?
而他們彷彿被完全帶到了曲調之中,在絲絲琴聲中感受旖旎綿邈,清新明快。
鳳凰于飛,和鳴鏗鏘。
這是人一生追求愛情的最高境界,卻在凜若的聲聲撥動下,款款入耳,嵌入心底。
這樣的琴曲,又豈是《秋風詞》所能媲美的?
直到最後一個音落了下來,衆人才恍然從夢境中走了出來。
“好!”寧跡恆率先拍手稱讚道:“琴調熾烈奔放,絲絲入扣,真讓人歎爲觀止!”
寧跡恆笑顏逐開地說道,他原本以爲凜若確實不會彈琴,便想替她攔下這個禍事。
沒想到,她只是不願意而已。
聽到這裏,何婉心更是怒火中燒,雙眸瞪大似有欲裂之勢。
憑什麼她可以搶自己的風頭?她纔是京邑真正的才女!
“何姑娘,這首曲子已經代我回答了你的相思。往後,你可不要隨隨便便就把相思寄託琴聲之中哦。”凜若清涼一笑道。
此話一出,衆人頓時明白了凜若的意思。
《秋風詞》是寄託相思之曲,而《鳳求凰》是聊表愛慕之曲,這其中的深意又有誰人不知?
頓時,何婉心被噎得啞口無言。她何時受過這樣的屈辱?
何婉心不依不饒地說道:“凜若姑娘不是說不通音律嗎?怎麼現在又會了?難不成你剛剛是在欺君罔上?你可知道這是死罪!”
瞬間,衆人的思緒又被何婉心的話拉了過來。
是啊,她剛剛可是說自己不會的!膽敢在皇上面前故弄玄虛,怕是不要命了!
聽到這裏,寧跡恆也有些着急,這句話她剛剛確實說過!
怎麼辦?
“哦?何姑娘還真是喜歡拿死罪壓人啊!”凜若挑眉輕笑道:“你是皇上嗎?你有這個權力嗎?”
說到這裏,皇上微微擡眸,凜若的回答極大地滿足了他的優越感。
他眯眼笑着看着凜若,只覺這個女子神祕而又令人着迷!
“那你剛剛還說你不通音律,你不是騙人,是什麼!”
何婉心怒不可遏地說道,一改剛剛淑女的愁容。
“你可知道這世間有一種東西叫做天賦?”凜若不以爲然地笑了笑,繼續說道:“自然是看你彈着彈着就會了。”
凜若的話讓何婉心頓時火冒三丈,她這是在暗指自己不如她有天賦?
好,她可真是好的很啊!
彷彿看何婉心還不夠憤怒,凜若又淡淡地補充道:“如果努力就可以的話,還要天賦做什麼?”
聽到這裏,凜若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何姑娘,你可真有意思。”
“誰說認可一定要經過他人呢?倘若自己都對自己貶低不已,還妄想別人對你讚賞有加?”
凜若的話雖不如人意,卻也句句屬實。
認可,首先也是自己心底對自己的認同!
“你妖言惑衆,分明就是故弄玄虛!”此時,何婉心已經完全被凜若牽着走了。
一個人若是任由情緒主導自己,那換來的只能是口無遮攔。
“何姑娘這麼輸不起嗎?竟然拿妖言惑衆來形容我,我可真是受寵若驚啊!”凜若繼續悠然地說道。
這時,何平青立即扯了扯何婉心的袖襟,將她拉回了座位上。
隨即笑道:“臣之幼女不懂禮儀,衝撞了凜若姑娘,還請凜若姑娘恕罪。”
何平青的話說的絲毫沒有嵌入之地,不愧是在官場上混跡至今的人,確實不簡單。
“沒事,看來何姑娘年紀尚小的份上,不與她計較。只是……子不教,父之過,何廷尉以後還是要多多管教啊。”
說完,凜若還不忘衝何平青笑了笑,好似她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看着凜若雙眸微微放亮的神情,趙京淵不禁寵溺地笑了笑。
明明是罵人的話,卻經她的口也變得柔和輕快起來。
他彷彿,喜歡看她這般氣焰囂張的模樣!既然她美得不可方物,就該與尋常女子不同!
“是,凜若姑娘所言極是。”說完,何平青便坐了下來。
對於這樣咄咄逼人的氣勢,他一點也不想再和凜若繼續說下去。
到底是野鶴遊醫,舉止言談皆是鄙俚淺陋,粗魯至極!
見好戲落下了帷幕,皇帝有些意猶未盡地說道:“今日本就是家宴,莫不要逞一時之利傷了彼此的和氣!”
聽到皇帝這般冠冕堂皇的說辭,凜若心底暗暗鄙棄不已。
他若真的想阻止,早就出言調和了。而他等到現在,不過是坐山觀虎鬥,好收漁翁之利。
畢竟,她可是皇帝厭煩的人!
如今多一個人討厭她,皇帝制衡的可能性就更大。
“皇上所言極是,既然要維持彼此之間的和氣,還請何姑娘把自己的目光收一收,不要一直盯着我身旁的這位公子,他會不好意思的。”
雖然凜若知道這些,卻還是情不自禁懟了回去。
區區一個廷尉之女,就敢如此豪橫,看來是沒被人狠狠教訓過。
既然何婉心敢把手伸向她的身邊人,那就別怪她反面無情了。
聽到這裏,何婉心胸中憋有一股憤懣之氣。
她一定會找個機會弄死她!
當然,何婉心謀劃這些時,已經快速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她不能在這裏將自己的名聲毀於一旦。
她會找到機會殺了她,當然,她也會找到時機得到他!
只有寧跡恆的身份和樣貌,才能配得上她的地位和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