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能夠獨自管理朝中大事開始，便盡數收回政權，將中央大權牢牢地集中在自己的手中。
“這一次，皇帝便再也抵賴不得。趙弘得所犯死罪已是不容置喙的事實，他再也沒有辦法狡辯。”
凜若微微眯着澄澈如溪的雙眸，堅定如磐地說道。
倘若皇帝在衆目睽睽之下，公然袒護包庇趙弘得。那他又如何擔得起賢君的聖名？
聽到凜若氣憤卻又篤定的話，寧跡恆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隨即開口道。
“我覺得皇帝最多可能治趙弘得失察之罪。而對於死罪，皇帝定然不會輕易論下。”
對於皇帝詭譎的行事風格，他實在是太過於瞭解了。
他不想讓凜若此刻充滿希望，而後又轉瞬落空。
畢竟這種主宰生殺的權力，只在皇帝一人的手中。
“如果皇帝並沒有治趙弘得死罪，你會怎麼辦？”寧跡恆眼底盛滿柔情，試探性地問道。
“那我就親自殺了他！”
凜若攥緊拳頭，威嚴冷冽地說道：“菁陽城那麼多條人命，不能白白成爲皚皚屍骨。趙弘得應該爲他的行爲付出一定的代價！”
她知道她的力量微乎其微，但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皇帝養癰遺患，枉法取私。
他可是一國君主啊！
他這般明目張膽地袒護，讓那些在朝堂之下的官員作何感想？除了徇私舞弊，還有其他出路嗎？
聽到凜若鏗鏘有力的話，寧跡恆的瞳孔驟然一縮，眼底流連的神情也變得有些迷離。
寧跡恆原以爲凜若會向皇帝據理力爭，卻怎麼也沒想到，她竟要親自殺了他！
凜若雖是雲淡風輕地說出這些話，嘴角仍勾勒有絲絲笑意。
但她的眼神裏藏有不容置喙的堅定和果決。
“你是害怕我殺人嗎？”
一剎那的驚恐劃過寧跡恆的臉龐，凜若微微有些錯愕，但很快又回過神來。
如果他真的介意自己殺人的話，那他與她的漫漫長路，接下來該如何走下去？
微風輕輕拂過她的臉龐，想要一展她的愁容。
寧跡恆仿若看透了凜若平靜背後的憂慮，隨即緊扣着她的掌心，刻畫入微地繼續說道。
“我不是害怕，而是擔心。倘若事情真的發展到最後那一步，論要親自動手也由我來。”
隨即，寧跡恆便在凜若的手心輕輕落下一吻，柔意綿綿地說道：“你的雙手不應沾染這些。”
滿眼柔情，皆被賦予其中。
話音剛落，凜若頓時愣了愣。
她說的可是殺人！
然而寧跡恆卻毫不在意，而且還要代她動手！
凜若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她知道他言出必行。既然他說出了這番話，就一定會做到。
他爲什麼總能在關鍵的時候，給她最真切的包容和理解？
哪怕她說的話荒誕無稽！
“跡恆，或許我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個樣子呢？”
“我陰險狡詐，詭計多端，我說我要殺了他，就一定會殺了他。”
說到這裏，凜若娟娟如絲的眼底頓時斂起了鋒利的冷芒，身體周圍也散發着襲襲寒氣。
寧跡恆輕輕挽着凜若的秀髮，用眼底的柔情斂去凜若眸中的冷意，言之鑿鑿地說道。
“倘若你陰險狡詐，我就陪你刁滑奸詐；倘若你詭計多端，我就陪你綿裏藏針！”
“只要能夠陪你，我無所畏懼我是何等模樣！”
凜若似墨一般的髮絲被寧跡恆挽在耳後，只露出白皙的臉龐。
“你住在我心底最柔軟的那個地方，你不需要做任何改變。只要你完好無缺地站在我的面前，於我而言便是最大的滿足。”
話音剛落，門外響起了婢女連連說話的聲音。
“丞相，您回來啦！”
“丞相！”
循着婢女的聲音看去，一個身着官袍，高大偉岸的男子正朝自己的方向走來。
只是寧現庭眉頭緊蹙，眼藏寒意，一副愁容不展的模樣。
皇帝終究要袒護到底嗎！
“丞相，您回來了。”
寧現庭擡頭看了凜若一眼，隨即又悄然斂下了鋥亮的雙眸。
他知道凜若心中一直思慮瘧疾一事，但如今真兇已現，皇帝卻還是遲遲不肯下令責罰！
對於這個結果，寧現庭甚至不知道怎麼開口。無論他如何委婉道來，都難掩她的失望。
“丞相，我已經猜到結果了。既然您已經竭力爭取了，就不必再對自己苛責不已。”
凜若率先笑道，眸中流連的清涼之意仍舊難掩她烈日驕陽般的笑容，恣意輕揚。
“凜若，我知曉你的意思。只要事情沒有下最後的定論，我們就還有機會。等薛北年將奸細帶到京邑，我再上奏皇帝！”
聽到凜若的話，寧現庭勉強扯出一起笑意，憂心忡忡地說道。
到底是昭南國的百姓，他怎麼忍心看那些百姓死於無妄之災！
奈何他到現在也給不了他們一個交代！
“丞相，這件事您做定奪就好。當然，我也一定會向皇帝要一個明確的態度。他既爲一國之君，行事便不能模棱兩可，類是而非。”
凜若語氣平穩地說道，但無論是寧現庭還是寧跡恆，都聽出了她話裏的深意。
“凜若，倘若薛北年來到京邑之後，皇帝仍然不改他的決定。我希望你……將此事作罷。”
寧現庭想了想，最終還是說出了這番話。
她的性命纔是最重要的！
“丞相，此事我心裏有數。如果真的沒有辦法改變皇帝的心意，那凜若只能聽天由命了！”
“記住，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危。否則，哪怕你再聰穎過人，皇帝絕不會手下留情。”
寧現庭嘆了嘆氣，繼續說道：“對於君主而言，如果你一直忤逆他，違揹他的心意，他會毫不猶豫地痛下殺手！”
“這就是君主，這就是帝王！”
凜若倔強而又坦然地聽着寧現庭的話，面容卻未有一絲一毫的改變。看到這裏，寧跡恆心裏有說不出的心疼和無奈。
那些百姓與她毫無關聯，她爲什麼要心心念念替他們討回說法！
倘若她不諳世事，根本就不會面臨如此困境，也不會連自己最起碼的安全也保證不了！
凜若啊凜若，你究竟爲何這般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