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鄰國發展壯大,巍然屹立於林林總總的國家之間。倘若此時因故與鄰國撕破臉,那他接下來該如何自處?
想到這裏,皇帝懸在空中的狼毫筆頓時停了幾許。
或許他應該想個折中之法,既能延續他與鄰國皇帝的情誼,又能向他重重地敲一下警鐘。
霎時,皇帝立即在鋪捲開來的信札上寫了起來。個個字跡飄若浮雲,矯若驚龍。
其色,其形,或濃淡枯溼,或斷連輾轉,粗細藏露皆變數無窮,氣象萬千。
若說趙旭章最值得稱讚的,便是他筆勢雄奇,逸態橫生的字跡。整個昭南國內,找不出第二個字跡勝他的人。
落筆之後,趙旭章愈發滿意地看着自己的信跡。
只要鄰國皇帝聽他勸說,放棄對昭南國的入侵和偷襲,自己定然會許諾他其他好處。
隨後,趙旭章便喚來使者,將信件交給了他。
“這封信至關重要,你務必要將它交到鄰國皇帝的手中。”
皇帝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
“是!屬下定不辱使命!”
說完,那人便雙手接過信件,轉身消失在燈火通明的折閱殿中。
此次決定並未經過朝中大臣商議,爲的就是不讓他們過多參與其中。一旦衆臣涉及,恐怕又要費一番周折。
想到這裏,趙旭章頓時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自己雖爲皇帝,但很多事情也萬般無奈。
倏然,一個身影悄然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倘若此時她還在,定會爲他解決不少難題。
只可惜……
是自己親手結束她的性命!
十五日後。
鄰國皇帝收到了使者遞送的信件。
“越翎兄,自上次一別,你我已有數年未見。沒想到此次寫信於你,竟是爲菁陽城奸細一事。曹均雖有勇有謀,歷練有成,但終於還是難逃我昭南國官員的追查。”
“我已經問斬了曹均,也看過你們往來的通信,所以我十分清楚越翎兄你的用意。但你我兩國畢竟是多年至交,倘若因此兩國劃清界線,再無往來,傷的還是黎民百姓。”
“我想,我的用意越翎兄一定明白。你我謹遵條例即可,不要使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小把戲。我是看在你越翎兄的薄面上,纔將此次菁陽城一事作罷,還望越翎兄知曉我的心意。”
“倘若你我兩國重修舊好,日後若有什麼好處,定會想着你越翎兄。畢竟,在這林林總總的國家之中,當屬你我兩國最爲強大。強強聯手,纔是上上之策。”
“雖多年未曾見過越翎兄,但你我之間的情誼,我一直記在心裏。此次給你帶了東海夜明珠一枚,希望你我的情誼如這顆明珠一般,皎皎如月,璀璨耀眼。———趙旭章”
看完最後一行字,攸越翎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這趙旭章還真拿自己當回事,眼下的昭南國可不是當初的昭南國。他既敢派人投毒,難道還怕他趙旭章奮起反抗嗎?
真是天大的笑話!
他不過是派人從中空慢慢瓦解昭南國,就算有人完全醫治好瘧疾,這於菁陽城而言也是不小的損耗。
從銷燬到重建,這其中又要經過多少個風霜雨雪。
一旦菁陽城岌岌可危,那對於整個昭南國而言,都是極大的挑戰和威脅。
攸越翎越想越覺得好笑,一個當初靠女人上位的皇帝,如何能坐穩江山?
待他有完全的實力攻打昭南國,定要叫趙旭章好看!
想着,攸越翎便把玩着送來的夜明珠。
果真是晶瑩剔透,翠羽明壋。怎麼這麼好的東西,偏偏就落到了趙旭章的手裏呢?
“桑塵,你說朕這次的做法是對還是不對呢?”攸越翎眯着眼睛慵懶地說道,面容上的每一處,都刻盡了陰鶩之姿。
“回稟陛下,自然是對的。”桑塵擡了擡手,暗笑着應道。
他是攸越翎身邊最得力的祕衛,交代他的事情,從來都沒有失手過。也正因如此,攸越翎對他極其信任。
他不似趙旭章,對身邊所有的人都懷疑猜忌。
他知道哪些人真正衷心於他,也知道哪些人不過是虛以委蛇。
所以,他認爲他比趙旭章更能坐穩江山,也更有資格成爲昭南國的皇帝!
“桑塵,你一直是朕身邊最親近的祕衛。接下來,朕有一件事情要你去辦。”攸越翎繼續說道。
“不知陛下,所說何事?”
話音剛落,攸越翎便微微睜大了雙眼,言之切切地說道:“朕要你,去散佈謠言!”
“就說昭南國皇帝趙旭章面對菁陽城一事,毫不作爲。當初瘧疾肆虐百姓時,趙旭章爲了斂取錢財,沒有派送一點一滴的人資物資。”
“如今東窗事發,趙旭章竟用一顆夜明珠來賄賂鄰國皇帝攸越翎,妄想用一顆珠子掩飾他懦弱無能的藉口。這樣的皇帝,如何配得上昭南國的君主!”
說完,攸越翎眼裏劃過一絲狠戾。
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價,只是他不介意,用昭南國百姓的性命,作爲代價!
“朕說的話,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所以屬下要混進昭南國,將這些說辭說給市井百姓聽?”桑塵確認道。
“對。記住,動靜鬧得越大越好,一定要百姓看清所謂賢君的真面目。”
正當桑塵準備轉身離開時,攸越翎又叫住了他。
“去把這顆夜明珠原封不動地交還給使者,同時,要讓這位遠道而來的昭南國使者風風光光地回去。朕的意思,你明白吧?”
聽到攸越翎的吩咐,桑塵立即附身扣下道:“屬下這就去辦。”
說完,便立刻消失在攸越翎的眼前。
看着手中的趙旭章提筆的信件,攸越翎頓時有些啼笑皆非。
趙旭章啊趙旭章,沒想到他攸越翎根本不喫你這一套吧?
想用這些小玩意兒哄哄其他人可以,用來哄他,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如今趙旭章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想要弄死他,猶如碾死一隻螻蟻一般簡單。
他做這一切都是爲了你,明秋,你看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