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倘若細細看，她的眼角劃過一絲苦澀和晦暗。恐怕，她也等不到自己人老珠黃的時候了。
“等你人老珠黃，我也已是風前殘燭，老態龍鍾。到時候，只願你不要嫌棄我啊。”寧跡恆緊緊握着凜若的手說道。
在他明確自己的心意後，他就一直在期待他們未來的生活。
“我絕不嫌棄。”凜若反扣着寧跡恆的掌心應道。
哪怕只剩最後幾年的時光，她也想一直與他在一起。
用過膳食之後，寧現庭便將凜若叫到了自己的書房之中。
倏然，他從自己檀香木製的抽屜中拿出了一個羊脂白玉的手鐲。
“這手鐲原是商晴最鍾愛的首飾，也是由祖上傳下來的。現在我將它傳給你，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吧。”
說着，寧現庭便笑着將這瑩透純淨的手鐲戴到了凜若的手上。
看着兩人和睦美滿的模樣，他心裏也是一片欣慰。
只要經她點頭同意，他隨時可以替他們二人操辦成親之事。
“丞相，我明白你的意思，此事全憑丞相您做主。”凜若雙眸看着寧現庭，笑着說道。
“好，那就好啊。”寧現庭頓時爽朗地笑道。
此時，書房之內只有他們兩個人。或許，眼下真是告訴寧現庭真相的最佳時機。
正細細想着如何開口，寧現庭又笑着說道：“成親之事我會再跟跡恆商量具體的時日，這些天你就好好準備準備。”
話音落下之後，凜若遲遲沒有迴應。見凜若出神的模樣，寧現庭不禁疑惑道。
她一定是有什麼事要告訴他。
“凜若，你在憂慮什麼嗎？”
話音剛落，凜若立即徵了徵，隨即應道：“丞相，有一件事我確實想了許久，但不知如何開口。”
“沒事，你只管說便是。”
“丞相，關於您夫人商晴落水一事，在趙旭章臨死之前，我已經得到了求證，她並非失足落水。”
話音剛落，寧現庭和藹慈祥的神情頃刻之間變得嚴肅起來。
“你說什麼？”寧現庭立馬皺着眉頭問道：“商晴，商晴她不是意外死亡？那，那是……”
見寧現庭情緒太過激動，凜若立馬雙手託着寧現庭的肩膀寬慰道：“您先稍微平復一下心情。”
但凡有一點關於商晴的訊息，寧現庭絕非如往常一般沉穩持重。
他也會慌張，也會害怕，她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凜若，你直接告訴我，商晴到底是怎麼死的？”寧現庭雙眸直直盯着凜若，心急如焚地說道。
“您平定叛亂的那些時日，趙旭章曾宣寧夫人進宮。他想趁機藉此趁機佔有寧夫人，但寧夫人誓死不從，倉皇地逃出殿外，落水自殺。她知道，倘若她回到府中，將會牽連整個寧府……”
話還沒說完，寧現庭立即伸手打斷道：“別再說了！”
瞬間，寧現庭的身體有些搖晃，竟差點便要倒了下去。
見狀，凜若立即將寧現庭扶到了座椅之上。她早就知道，寧現庭會是這個反應。
她的措辭在心中已經演練了千百回，可還是在她開口的那一刻，傷了寧現庭的心。
寧現庭癱坐在椅子上，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可真傻啊！
他怎麼對得起商晴！
“凜若，這些是趙旭章親口告訴你的嗎？”寧現庭將頭埋在掌心中，一字一頓地問道。
“是。”凜若嘆了嘆氣，說道：“當日趙旭章在屋內埋伏了衆多暗衛，其中匡時衡也在場。”
“趙旭章以爲我必死無疑，便直接向我炫耀他的齷齪之事。只是他沒料到，自己最終卻命喪黃泉！”
聽到這裏，寧現庭身體更是顫抖不已，怒火充斥着他整個心腔。
就算他是臣子又如何！
趙旭章既然把魔爪伸向了他的枕邊人，他便可以不顧禮法，不管綱紀，起兵謀反。
當初，他既然可以一路扶持趙旭章。現在，他就依然有能力將他拉下皇位！
這樣殘暴不仁，荒淫無度的人如何配得上當昭南國的皇帝！
但縱使他再憤懣不已，他現在終究只是無能爲力，他所有的怒氣和哀怨都只能藏在心底。
“凜若，這件事還有其他人知道嗎？”沉默許久，寧現庭有氣無力地問道。
商晴一生貞烈，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屈辱。倘若她知道這件事還有他人知曉，她該作何感想！
“就現在而言，只有我和匡時衡兩人知曉此事。當日趙旭章已經殺了皇宮內知情的所有人，爲的就是怕有人走失風聲，告知於您。”
難怪當初不管他如何調查，均是一無所獲。原來趙旭章早就意料了他的行爲！
這麼多年來，他與趙旭章就像玩着貓捉老鼠的遊戲。只是，他纔是那隻被動的老鼠。
趙旭章啊趙旭章，你可真是老謀深算，兩面三刀啊！
倘若是其他人知曉此事，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在有關商晴的事情之上，他絕不是等閒之輩。
然而，那麼多暗衛，卻獨獨留下了匡時衡，這足以說明是凜若刻意而爲之。
終究是她親生父親，她沒有辦法違背血濃於水的親情，置匡時衡於死地！
“我知道了。凜若，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寧現庭仍低着頭，聲音沙啞地說道。
“是。”
然而，當凜若走了出去關上門扉之後，寧現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竟嗚咽地哭出聲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是心底有多疼痛，纔會讓一個男子落下淚來。
凜若在門外駐足了很久很久，她的腦海中浮現出寧現庭傷心難過的模樣。
只是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悲痛萬分，哀毀骨立。
她知道，一時之間，寧現庭難以從悲傷中走出來。她說的每一句話，都無疑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但她必須要說，他那麼愛商晴，他擁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看着寧現庭戴在她手上的鐲子，凜若心底頓時一番感概。
這個鐲子承載了商晴美好的記憶，寧現庭將它給她，正是對她從心底裏產生認可。
其實只要這一點，便已然足夠。至於何時操辦親事，她都可以，反正她還有幾年可以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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