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全都瘋了!
我爲什麼要待在這兒?我一個註定要君臨這個世界的統治者爲什麼要被他們那些小角色左右?爲什麼要待在這瘋人院裏?
我沒有瘋,這一切都是幻覺,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要逃離這裏,我要回到原先曾登上過的位置,我要達到今後肯定會達到的高度。
但——
這一切又太過於真實,即使官遠的腦海中無論怎麼強調這個世界肯定是假的,肯定是不存在的;
可他在這裏經歷的所有都和現實一樣,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的世界,而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每個人都對事情抱有不同的態度。
事物、生活環境、還有那些時不時過來給自己治療的醫生,每一個都看不出破綻,和他原先生活過的世界一模一樣。
兩個月下來,官遠的漸漸意識到一個很殘酷的事情——如果說之前自己所經歷的纔是一場夢,而現在纔是真正回到了現實中呢?
從最開始的不解、狂怒中掙脫出來,官遠恢復了作爲人的理性。
隨着思考的深入,他愈發意識到現在的世界纔是真實的可能性真的很大;隨着時間的推移和跟其他人的接觸,他才發現或許之前真的只是做了一個過於真實的夢?
看到他的態度突然的變化,就連心理大夫都感到有些詫異,問過幾次他有沒有事,有沒有想起什麼。
而今天,則是官遠決定第一次與這位心理醫生正常地對話一次。
“喂,大夫,你有沒有聽說過大魔法師轉世的事情?按照時間來看的話,現在也差不多了。”
“大魔法師轉世?哦,當然聽說過。那不是一個傳說故事嗎?當年和永生之皇一起隕落的大魔法師會通過轉世的能力再現人間。而這些轉世都會被傳說中的獵魔協會一一獵殺。只不過我也不知道這件事的真實性,畢竟大魔法師轉世已經有百餘年都沒記載出現過了,或許是他認爲再怎麼轉世也沒用就這樣安然地去死了?”
心理大夫對官遠所提的問題感到一絲疑惑,可還是認真的回答,因爲這是他的病人第一次主動開口和他討論。
“不,遲早會出現的。應該就在最近,大魔法師轉世會重現。到了那時,會發生什麼不一樣的變化呢?”
“官先生,希望您好好休息。即使大魔法師轉世出現也不是我們可以關心的。難道說你是想告訴我你之所以會突然在兩個月前發病是因爲大魔法師轉世?那時不可能的,因爲據我所知,我們羅克郡城內就有獵魔協會的分會。就算是大魔法師轉世也不敢在這兒出現。”
果然病還是美好,都這年頭了還相信大魔法師轉世的傳說。
心理醫生搖搖頭,想要開始接下來的心理治療。可在那之後官遠就再也不說一句話,弄地大夫也只好作罷,離開了他的房間。
有過了一個月,在確認官遠再也沒有犯病後,瘋人院特許了他可以在特定的時間出來放風。
可只要是有機會出來觀察一下週圍的環境和確認周圍的人,身爲一屆魔術師的官遠就有能力做到逃離這管理疏鬆的大院。
半個月後的晚上,官遠拿着偷得的鑰匙逃離這間瘋人院,來到位於羅克郡城外城的區域。
想要翻牆是不可能的,因爲他雖然有着比較高超的魔術手藝,但稍微一點體力會就會讓他很喫不消。
可在外城只要被發現他私自逃離瘋人院的話,又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也就是說不能參加分配的工作掙錢,只能靠魔術師的手法去偷取貧民身上本就不多的錢財和食物勉強過活下去。
比如第一天,他就是靠着偷得的一塊麪包以及兩枚銅幣活了下來。但對應的,失去了這些東西的家庭雪上加霜,日子變得更加艱難。當然了,這不是官遠回去管的事,他可不像夢裏的大魔法師轉世那樣會好心到給貧民分錢。
但這種靠盜竊爲生的生活也會遇到很多意外,就比如幾天後偷東西被發現結果引來了四五個人的暴打。
遍體鱗傷的官遠倒在街頭,嘴角流出的鮮血都沒有力氣去抹除,渾身上下破破爛爛,已經完全融入了貧民的生活。
該死!
如果當時在範光譽那老傢伙的面前好好表演,如果當時沉下心等時機再去加入六翼,現在也不至於淪爲現在這樣!
於東水!你在夢裏折磨我還不夠,到了現在你還要怎麼樣!要不是你在我夢裏出現,我也不至於在範光譽面前那般失態,也不必淪落到這種地步!
官遠此時很懊悔,渾然不知他在最開始那想要稱霸大陸的野心已經萎縮到在郡守的面前好好表演,然後在找機會去加入六翼了。
我不是貧民,我纔不是貧民!
在他無力地倒在被雨水打溼的泥土地上時,有路過的人可憐他丟下一枚銅幣。
而官遠則艱難地坐起來,抓起那銅幣狠狠地丟開,咒罵着這個世界的不公平。
而後他的肚子發出抗議,他的渾身都以被暴打過後的傷痛而向想要活下去的慾望屈服。
他咬着牙爬向那枚被自己親手扔出去的銅幣,誰料還沒撿起來,就被一個人用腳緊緊地踩在了鞋底下。
“喂!臭爬蟲,你是想要這枚銅幣嗎?”
官遠艱難地擡起頭,看見的是一個混混模樣的人正叉着腰站在他的面前。
“老子在問你話!”混混一腳將官遠踢飛出去,惡狠狠地說:“這兒是我們的地盤!這枚銅幣是在我們的地盤上掉的,那就是我們幫派的財產了!懂?”
官遠此刻根本就不像是個二十幾歲的人,反而同一位上了年紀還很久沒有喫飽過顯得營養不良的老者,對混混的話抱以沉默的態度。
“哼哈哈哈哈,看你這和落水狗樣的東西是很久沒站起來過了吧?來,到老子面前搖搖尾巴,把老子的鞋舔乾淨!如果幹的好老子還興許可以把這枚銅錢給你。如果不照做的話,嘿嘿。”混混囂張地說:“那就打斷你的狗腿!”
官遠還是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其他的動作,就像是個石偶般在那任憑雨水拍打他的身體。
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誰也不知道此刻他的心境發生了什麼變化。
“不要欺人太甚!”
一道吼聲傳來,那小混混像是正玩得高興的時候被打擾了般,滿臉憤怒地看向吼聲傳來的那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