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離開空中優勢,刺客還是自信的朝於東水襲殺而來。給人的感覺就不像是一個只會窩在陰影角落裏伺機攻擊的刺客,更像是一位身經百戰的武者。
加上剛剛從腰間又拿出來的一柄匕首,此時此刻對方正揮動着兩把閃着致命寒光的武器殺奔魔術王。
後者不得已再度舉起長劍,與那兩把鋒銳匕首短兵相接。
就原則上而言,劍士不應該直接用劍去抵禦對方攻擊的。因爲劍本身就是細長攻擊型武器,若是拿來與敵人硬碰硬,只會將自己手中的武器加速損耗。
不過眼下這狹隘地形上,於東水也沒多餘的空間能夠施展步法,只是說在用長劍保持安全距離的同時稍微側動身子,躲避匕首短而急的一次又一次攻擊。
二人在高聳土牆上殺得有來有往,可除了他們兩個外,沒有其他人能夠再看見這每分每秒都觸目驚心地決鬥。
刺客刁鑽、迅猛的攻伐使得於東水即使將早已融會貫通的所有劍技難以施展,只能依靠變形者能力進行預判、躲閃,完全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面。
這傢伙絕對不是什麼普通人!
在魔術王眼中,即使畫面被放慢了四倍,但刺客的攻擊依舊快得離譜。甚至對自己大腦施加了思考加速也難以跟上對方攻勢。
到底是怎樣的人才能夠獲得連大魔法師轉世都暗自稱奇的肉體力量?
而且這樣高強度戰鬥下,再加上之前也曾不止一次被魔法擊中,爲何這個人可以一直保持這樣猛烈攻勢?
死亡陰影在於東水心頭再次加深,由於這段時間內恢復了太多傷勢,導致體力加快流逝而再難以跟上對方節奏。
每一處肌肉就像灌了鉛般沉重,而暴風雨般攻勢還在外不斷地刺傷自己遲鈍的身體。
雖說一時半會還不會死,可只要一直保持這惡性循環,不到半刻鐘時間自己就會徹底失去力量倒地任人宰割吧?
所以說,還是需要借用那時候的力量麼?
魔術王內心是抗拒的,因爲一旦啓用將會對腳下這座城市造成多大破壞,連他自己想都不敢想。
可若是自己在這場戰鬥中敗下陣來,未來又將會有多少羅克郡城規模的城市、人民會置身於黑暗之中?
那就稍微賭一下運氣吧,若是能夠順利激活就再好不過了。
基於暴怒時那潛力一次性爆發的感覺,上次在米爾恩侯堡壘被布魯斯特使用【深淵魔眼】強制冷靜後,於東水在那一小段時間內感覺到潛能激活的力量還沒有消逝,依舊殘存在體內。
現在於東水要做的,就是儘可能回憶那個時候理智尚存、卻激發潛能的感受。
如果還是不行的話,那就將這身軀完全交給憤怒代管吧。
一雙猩紅的眸在黑暗中突然睜開。
那眼中央就像是一個黑洞,而黑洞周圍是不斷向內奔騰而去的熔岩。這較之【深淵魔眼】還要無盡、更加深邃的眼睛。
“你在渴望力量?”
於東水站在那雙巨大的眸前,感覺那帶着無限負面情緒的眼睛像是要將他整個人都往裏面拖拽進去。
那聲音宛如地獄中破土而出的喪鐘哀鳴,洪亮且直擊內心,卻讓他感到異常煩悶。
魔術王站在那比他人還要大上幾十倍的雙眼面前,直視從其內溢出的恐懼。
“想要獲得力量,就必須付出代價。”
那深淵眼眸自始至終都沒有眨過一次,就像是無底洞般不斷匯聚起無數負面情緒。
這是餘的心魔。
於東水很清楚這一點。
他在那不斷朝黑洞內匯聚的熔岩中,看見曾經一次次令他心碎、心死的畫面。
那些都是他不堪回首的過往,而正是有着這樣經歷,才讓他在米爾恩侯堡壘內爆發,最終一舉扭轉敗局將敵人擊殺。
可這樣反殺帶來的後果,就是心中對於仇恨的執念再次加深,似是走入一潭想要將自己吞沒的沼澤,一步步融入黑暗。
若是再以這種情況開啓一次暴走形態,那大概率理智是再也回不來了罷。
“力量,是恩賜,也是詛咒!”
沉悶聲激盪於東水所處的這一虛無空間,魔術王的視線牢牢盯着那不斷匯聚着熔岩的黑洞,其內蘊含的,是無窮無盡之力!
“淪爲憤怒的僕從吧!你將在這其中獲得碾壓世間一切敵人的力量!”
於東水鬼使神差地擡起手,朝着那深淵方向走去。
就像失去內心的奴隸,拖着傷痕累累地身軀,想要去抓住那最後希望。
不過,這真的是內心所求、所想的希望嗎?
不行!
魔術王在接近那黑洞只剩下最後一步時,猛然停下腳步。
不對!這不對!
如果說爲了力量徹底拋棄自我,成爲力量的奴隸,那麼餘獲得這力量有什麼用!
“不要再猶豫了!”那宛如催命咒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次是從那深淵之內傳出:
“我就在這裏!我就是你一直在追求的極致之力!只要你解放我,我就能將你現在面臨的敵人全部殺死!你將會這個世界的主宰!你將成爲至高無上的存在!”
餘不需要這份力量!餘寧死也不會再度委身於黑暗!
魔術王狠下心對着自己肩膀全力一拍,像是拍醒了被蠱惑的身軀,竟是卡頓遲緩地朝身後轉去,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你不能走,大魔法師轉世。”深淵內發出的聲音似是充滿魔力,對已經決定離開的背影說到:“如果沒有老朽的幫助,小友根本就無法在上次的戰鬥中存活下來。如今小友再度陷入生死之困局,爲何不再借用老朽留給你的這樣一股力量?”
老朽!?小友?!
這樣的稱呼似乎在某個時間、某個地點聽到過。
可魔術王每每想要追憶這一段被自己遺忘的時間,卻總是被一股來自內心深處的意志阻礙。
如今,這兩個詞卻令他回想起了一些被刻意塵封的往事。
“你到底是誰······?你不是餘,餘也不是你。”
艱難地開口,當那聲音終於露出真面目時,於東水明明已經下定離開的決心竟是受到嚴重衝擊。
進一步,離開深淵,擁抱光明;
退一步,融入黑暗,墮落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