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雜着興奮和喜悅的渾厚聲音，在大街上轟然炸開，引得周圍不少矮人注意。
魔術師也沒想到剛回到外城，就會碰到眼前似乎等待多時的圭哀。
面對人類嗔怪眼神，圭哀愣了愣，而後對着周圍感慨道：
“哇！人類還真是高大！與之相比我們便是小人啊！”
嘶。
要不要告訴對方“小人”在人類社會是什麼意思？
或許在矮人國中，小人和矮人差不多吧。
魔術師心中這樣想着，便暗中使了個眼色，叫圭哀不要在大街上靠近，隨他去旅店先。
心領神會的矮人也點點頭，不理會周圍其他矮人看鄉巴佬樣的目光——
事實上許多矮人，也是在前些天才慕名看到人類——換了條近路前往魔術師平日居住的旅店。
“你倒是比餘還心急。”
魔術師看到圭哀早早就等候在房間門口，也不多說其他，直接將門打開，邀請對方進去。
若不是圭哀本身臉上還有着矮人粗獷、大鬍子等特徵，想必也會被誤認爲人類吧。
“你這臉大鬍子能不能剃掉？餘看你王兄也沒留這滿滿一臉。”
坐下後，魔術師少見地對矮人容貌發出吐槽。
“那可不行，現在我還不能暴露身份。要知道保留鬍子，是平民階層的特點。若是把鬍子颳了，到時會被其他官員認出。”
矮人想了想，而後狠心道：“如果大人您不喜歡，那我剃了又何妨？”
“餘可沒說要你在這種地方來討好餘。”
魔術師道：“而且餘也沒說不好看，就這樣也不錯。”
“大人您今天去哪兒了？就是想要去泰坦王宮確認王兄的星鑽鍛造技術，也不用這麼久啊！”
現在距離永續天火關閉，只有不到半個時辰，單單從已遮蔽一半的光線就能判斷出來。
“當然是去確認了一下，你給餘的那份因摩斯畫像咯。”
魔術師若無其事地說：“不得不說你畫工還真是——”
“很像對不對！哈哈，這十年間，我也不止一次向師兄弟們請教畫畫呢！”
“想不到你還有愛好。”人類無奈地瞟了眼矮人：“若是你不說，餘還以爲那是你第一次動筆。”
“讓大人您見笑了。”矮人似是有些“不知廉恥”地笑着，也或許是沒聽懂魔術師話中的含義。
他開口問道：“那我的畫作呢，能不能再拿出來欣賞欣賞？”
“燒了。”
“啊？”
矮人似是有些意外。
“燒了。”魔術師再度重複：“今天下午時候就燒了。”
“爲什麼要燒啊！？！？”圭哀痛不欲生道：“那可是迄今爲止，我認爲畫得最像的一幅畫作！”
“當然是餘見到了因摩斯，纔將畫作燒了。”
魔術師端起茶水一飲而盡，道：“還有，你確定你畫的那條泥鰍是因摩斯？”
“啥，您見到那頭異獸了？哪兒？王室檔案館內嗎？”
一時間，圭哀甚至都被反應過來，短短一天時間內，眼前這人類能夠毫髮無損地從因摩斯巢穴中打個來回。
唉。
魔術師微微嘆氣，將自己腦海中部分記憶直接提取出來，用手一指，進入對方意識內。
隨着因摩斯出現，他那欣賞的表情瞬間僵硬，渾身上下氣機快速轉變爲戰鬥時沉穩、堅毅的狀態。
直到畫面變得激烈、眼中身軀脫離地面飛起來時，圭哀才意識到，這或許是剛纔大魔法師轉世給予類似記憶再現的場景。
臉上危機感沒絲毫退散，反而更加濃郁。
他仔細地觀察着戰鬥的每一處細節，由於不需要像當時魔術師那樣，分心與閃避和製作武器，所以能更好地近距離觀察因摩斯行爲模式。
漸漸地，緊緊皺起的眉頭有舒緩跡象，可依舊保持嚴峻。
在圭哀眼前，因摩斯那兇猛、快速且密集的攻擊不斷襲來，手腳都不自覺地要運動。
但爲了防止出現什麼意外，坐在旁邊的魔術師使用天賦魔法，限制了對方身體行動。
特別是在戰錘製作完畢，半空中躲避多時的軀體，朝着因摩斯那危險至極的頭顱直接衝殺而去時，圭哀整個人都嚇得渾身一顫。
這也只是被突然改變戰略的動作驚到了而已。
隨着衝鋒開始，矮人臉上逐漸又出現興奮、決絕等複雜表情。
就像是個憋了幾年沒上在場的戰神將軍，對戰鬥充滿迫切。
回憶在戰錘破碎、因摩斯頭頂那顆被視爲弱點的水晶裂開細小縫隙、二者同時朝後暴退的場景結束。
畢竟在那之後，就是魔術師全力飛出洞穴，然後毫不猶豫地掏出畫像點燃的情節了。
從記憶反映中回過神來的圭哀，此時渾身上下都已被冷汗浸溼。
他大口地喘氣，似是在爲還能回到現實世界感到慶幸，大有劫後餘生之感。
如此近距離地面對那異獸，纔會產生這種甚至能動搖磨礪十年戰心的激烈情緒。
不過整體而言，魔術師還是對過程中圭哀的表現頗爲滿意。
換做其他普通矮人，怕是在見到因摩斯的第一眼起，就嚇得屁滾尿流，直接失去意識了罷。
至少，意志力和對戰局觀察等方面，即便自身戰力可能還不如其王兄，可也足夠得到魔術師認同。
“那是······因摩斯？不過那畫面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大魔法師轉世大人您，您今天去因摩斯巢穴了！？”
早就料到圭哀會驚訝喊出聲的魔術師，將房間周圍抽成真空環境，防止聲音外泄。
“不錯。”人類點頭，隨意地又沏上杯茶道：“那確實是很強大的異獸，便是餘手段全出，也難以攻破其防禦。”
“大人您真是太強了！”
似是沒聽到魔術師後半段話，圭哀就像是見到偶像的少年般大聲呼喊。
此刻早已沒了臨戰時的穩重和剛毅。
“即使餘再強，不也還是鎩羽而歸？”
魔術師不爲所動，反倒是指點道：“若是以後你想成爲矮人國之王，就得提前將心性給磨礪好。即使在餘面前也一樣。”
意識到對方似乎對這種冒失不滿，圭哀正正身子，嚴肅地說：“遵命，多謝大人教誨，某銘記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