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王兄！你不能死、至少不是現在！”
圭哀將外面早就被巨石砸地七零八落的盔甲脫下。
將上衣粗布撕開、盡力捂在圭統不斷涌出鮮血的傷口上。
那是因摩斯在最後時刻臨死反撲，欲要將二人一併吞噬失敗留下的結果。
若不是圭統在關鍵瞬間爆發出驚人反應力和力量，怕是他們都已被那異獸吞入腹中。
“剛見面時，你救了我一命，現在也是時候還你了。”
“那不一樣啊，王兄！”圭哀急切地說：“我身上有王權，不會輕易死去！當時你就應該逃開，即便因摩斯將我吞下，魔術王大人也肯定會將我救出來！可你······可你······”
“不用擔心，我的王弟。這次本就抱着將一切都了結的打算踏入洞穴，這也還算是在意料之中。”
圭統面色因失血過多變得慘白。
換做其他普通人，腹部受到如此嚴的傷勢，怕是不到幾個呼吸時間就要斃命。
“但這不在我的意料之中！”
身懷王權者此時眼睛中即將流出晶瑩水珠：“我還想着討伐因摩斯回國，再來和王兄一較高下！你現在就要離開，那今後我身邊還剩下誰！？”
“當然是王國那些淳樸的人民，和王宮內忠心耿耿的大臣們。”
圭統笑道，只是微笑表情也充滿痛苦和苦澀：
“本來，我之所以沒在王宮內點破、大魔法師轉世大人的身份，是想看看我自己、能不能在那位大人眼中，承認是個合格的矮人國君。”
“這是最開始的想法，也是在看到疑似大人的人類來到矮人國時，最先起的意想。畢竟只要能夠得到大魔法師轉世大人承認，國內就不會再起質疑王位的聲音，如此一來，就能更好地打理這個國家。”
“不過，小弟你可知道，這十多年來我是如何度過的？堆積如山的事件、幾乎癱瘓的國家內政，還有外敵異族虎視眈眈。”
“還好，現在全都被我解決了。就是那常年盤踞在心頭的因摩斯，今天也必死無疑。我也能夠問心無愧地，將國家重新交到你手上。”
圭哀聽到這兒，慌忙說到：“不行！這不對！既然是王兄治理好的國家，王兄也理應有競爭王位的資格！而不是直接自話自說地、就將王位傳到我身上！你必須活過來！”
“先別急，小弟，你聽我說完。”
圭統笑笑，這是十多年把持矮人國至高權力的王，少有的笑容：
“十多年前，先王身隕。當我得知是小弟你成功繼承了王權，而不是像鍛族老傢伙們所說那樣王權遺失，你可知我有多高興？”
“更何況，你還是我們兄弟姐妹中，最擅長舞文弄墨的。想必也是個治理國家的好手。”
“身爲大哥，都在爲你感到驕傲。可誰知，那羣鍛族重臣們，竟是以你年紀太小、難以承擔王位爲由，封鎖了諸多消息。”
“我也是從其他渠道得知情報，便憤怒地去找他們理論。可當時對方竟是還集結了其他鍛族大家族勢力，甚至連大部分崢山族都參與進來。”
“而且，在那時得到先王戰死這處洞穴內，背後還有這羣老傢伙在搞鬼。”
“於是我只能假意和鍛族合作，並且爲爭取到信任，提出讓我去擔任新王的條件。”
“他們很樂意看到，能有個傀儡國君受到掌控。很輕易地就答應了繼承條件。”
“那以後不久，我挑選在你前往距離逃亡地面祕密通道、最近的那個礦洞動手。並刻意將你放走，只爲能夠保住王權延續。同時，我也必須獲得王位，來肅清這羣其心可誅的老賊們。”
“你離開地下城的那段時間，我坐穩王位便開始和那羣老傢伙翻臉，從而引發地下城叛亂事件。”
“所幸有先王庇護，我成功擊敗了那羣老賊，將王位緊緊握在星輝泰坦家族手中。”
“再後來，我結合你之前留下的治國方案進行全國整頓，在恢復一定軍事力量後，將入侵的那些異族統統殺死。”
“終於在幾年前，我自認矮人國已經恢復到當時先王時期的水準，能夠問心無愧地將之交還給你。”
“這些年，我四處在打聽你的消息，可卻絲毫沒有音訊。於是，我又將注意力放在這異獸因摩斯上。”
“想要完全達到先王時期水準，就必須將霸佔我矮人國命脈的異獸徹底消滅。”
“也就是在今年，我得知大魔法師轉世可能加入討伐隊的情報。所以將所有力量都孤注一擲，欲要將因摩斯徹底滅殺在此。”
“怎料出發前，圭崇那傢伙竟傳來消息，說你很有可能也在暗中加入了討伐隊。”
“正因如此，我纔會把所有矮人陣營，都安置在後方，防止被因摩斯那異獸一網打盡。”
“本來這次想要獲得大魔法師轉世大人的認可，但這個決定，也隨着小弟你的加入而推翻。”
“你需要討伐異獸的功績。我的存在，只會讓外界認爲是王擊敗了因摩斯。換句話說，或許我長眠於此，才能幫助你上位。避免當年那場叛亂覆轍，讓好不容易給你治理好的國家，再度陷入危機。”
圭統一口氣說了很多。
但隨着時間推移，聲音卻越來越小。
到最後，就只剩下一絲氣流在嘴邊吐出。
圭哀強忍着傷痛，將耳朵貼近王兄的嘴邊，不再有任何打岔。
因爲他知道，這是圭統身爲大哥，爲他在這些年做的所有準備。
圭哀不想讓王兄這些年的努力，都付諸東流。
“王宮內，值得信賴之人，有圭崇、星鑽元帥圭貢、星鑽元帥崢山······”
在圭統氣息微弱的囑咐聲中，絲毫沒注意到身後引發山崩地裂的異獸掙扎已然停息。
那頭躺在地上，徹底失去生機的異獸，眼眸中似乎流露出些許釋然神色。
此時，在因摩斯頭顱內觸碰到核心的魔術王，也正經歷着一場幻象。
和普通小蛇差不多大小的倒影，映在光滑潔淨的晶體中。
順着視線看去，經歷過這種事情很多次的於東水、馬上就明白過來，如今很可能正陷入因摩斯回憶裏。
這頭奪走無數人性命的異獸，有什麼好回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