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不同以往有所保留，對面像是知道龍皇關內士氣下降、皇甫珪重傷了般，竟是傾盡全力蜂擁而出，搭建數不勝數的雲梯、衝城車，以蝗蟲過境的威壓既視感、密密麻麻來到龍皇關下。
城牆頂端的龍皇像見證了這次極爲慘烈的戰鬥。
當卡偌凱門大軍進攻的號角吹響時，黎軒還在城樓的房間裏和皇甫珪討論復游龍剛纔說過的話。
發現敵方居然選擇在這時候拼全力衝殺過來，感覺要趁着帝國之劍重傷之際和貝格烈帝國來個了斷。
“扶我出去。黎軒，你快離開這裏！請待我告訴陛下，準備開啓裏皇都結界，莫要派遣更多禁衛軍來營救我等！”
皇甫珪在身邊兩名士兵幫助下勉強站起身，不忘對坐在原地擔憂看着自己的友人囑咐。
“你不會死的。”
“獵魔協會不允許參戰！這是貝格烈帝國和那羣亂臣賊子的戰鬥，你們獵魔協會好不容易和他們達成了和平協議，不能因爲我一人破壞了。”
帝國之劍固執得搖頭。
在他看來克森覓那場會戰中獵魔者雖對起義軍造成了不小打擊，可在人數上始終處於絕對劣勢。
若讓人發現作爲獵魔者（懲罰者）的黎軒在戰場裏插手，等到外城和外皇都淪陷，卡偌凱門與起義軍勢必會找到籍由對獵魔協會動手。
要知道這個隱藏在世外的神祕組織傳說裏擁有很多珍寶，不僅能讓普通人獲得堪比魔法的力量，就是外界有些許明確認知的黑火藥和低濃度魔力髓液，也足夠引起兩大集團軍眼紅、瘋狂掠奪。
無非是沒和設立於內城的獵魔協會總部交界，畏懼神眷者和懲罰者貢獻力量和貝格烈帝國軍聯手罷了。
等到外城皇甫珪領導的軍隊盡皆戰死，誰能保證對方會遵守合約，放着獵魔協會這麼一個大寶庫不管？
“我會以魔物省的一員參戰，而不是以獵魔協會的身份。”
說着，黎軒拿出一塊很熟悉的吊牌：“前段時間幫你解決丞相事情時，我順帶拜訪了老省長。不小心獲得了魔物省的臨時成員身份。”
魔物省和獵魔協會性質有些許不同，根本差別在於前者隸屬於國家、後者獨立於世間。
雖然卡偌凱門帝國在建國初期和貝格烈共用一個魔物省，但到了後來他們自己建立了一個新魔物省，算是徹底把永生之皇建立的特殊部門國有化了。
現今黎軒拿出“只聽命於直系上司和皇帝”的魔物省吊牌，讓作爲戰時大都督的皇甫珪無法驅趕軍隊編制外的魔物省成員。
“無論獵魔協會、魔物省，都應該以對付魔物爲第一要務，你這算什麼！”
丟下一句氣沖沖的話，皇甫珪在兩位士兵攙扶下登上城樓，指揮外面略顯慌亂的將士穩住龍皇關局勢。
黎軒知道大都督最後的意思，是他也對自己如今的身份立場沒轍，至少沒正當理由勸離魔物省成員。
於是獵魔者小心翼翼藏好胸前的永逝結晶，把獵魔者勳章放在最深處口袋、魔物省吊牌掛在脖子上，來到正火熱防禦的城牆。
有退下來休息、準備替補的士兵看見魔物省的吊牌時，用疑惑目光打量着這位今早宣稱是獵魔者的人。
傷重的皇甫珪無法靠本身力氣穩穩站立起來，只能依靠牆壁、讓一位後勤士兵攙扶，達到觀察戰局、下達指令的程度。
“讓我來吧。”
走到友人身邊的黎軒對後勤士兵提議，得到皇甫珪瞪了一眼旋即點頭的答覆，這位士兵很快融入嚴密佈防工作。
“你這蠢貨，來城樓上幹嘛？讓卡偌凱門那幫雜碎認得你的臉，攻上城牆後第一個追殺你？”
“放心，憑你這名氣在，他們不會對你下死手的。”黎軒微微笑道。
“他們不會下死手，我就不能自刎謝罪啊。對不起陛下的事我絕對不能做。”
隨口說出自刎的心態已經出現在皇甫珪思想裏，即使表面看上去鎮定自若，甚至能在指揮軍陣防禦間隙和黎軒閒聊。
“現在逃走還來得及。”
皇甫珪最後一次警告友人：“龍皇關大概率是守不住了，看到南邊和北邊的烽火沒，那是即將城破的標誌。”
每座城牆上安排有三柱烽火。
點燃一柱代表有敵人來襲，讓周圍正在放風遊散的士兵召集起來，同時對其他關卡傳達訊號。
點燃第二道烽火，說明對方展開了大規模進攻，是一場生死未料的決戰，如果其他關卡有餘力需要去進行支援。
點燃第三道烽火的條件，則是時時刻刻守在烽火臺的全身甲戰士看到城門被攻破、主將或大半己方士兵被殺被俘虜時，會點燃的絕命烽煙，預示這座關卡淪陷、裏皇都需做好準備開啓結界與敵軍周旋。
而今不僅龍皇關上點燃了兩柱烽火，連寒鰲關、炎鳥關亦升起了兩道直衝雲霄的黑煙。
包括從來沒受到過攻擊，雙方默認留給百姓進出的蒼虎關，也點燃一縷代表有敵人來犯的烽火狼煙。
這次是敵方陣營賭上所有的終極會戰，皇甫珪自知以現在這種狀態想抵禦對方全面進攻難上加難。
龍皇關能在原地指揮下成功保住，另外三關只要任意破滅一道，帝國之劍皆沒有多餘體力奔赴支援。
屆時防禦薄弱的內城牆或許會瞬間淪陷，看到烽火消息的裏皇都大概能開啓結界，在亂軍圍攻下支撐幾個月、幾年吧。
“至少你不會死，我不能在看到有朋友消失在面前了。”
迴應皇甫珪的是黎軒少有的極度堅定和不容置疑的目光。
有太多人來來去去，或曇花一現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或與黎軒建立了稱得上深厚關係時突然離開。
如今當上鎮魔者之一的前任魔物局首席偵察兵李子傑，在協會里照顧並帶着他一步步成爲懲罰者的峻熙、千里奔襲、虛空斷聚等前輩，作爲導師卻在最後時刻希望得到救贖和解脫的畢垂德，以及親口請求殺死自己的大魔法師轉世。
經歷了太多生離死別和人間兩隔，黎軒不想想以前那樣被動地看着朋友們一個個離去。
以前是沒能力、沒勇氣、沒決心阻止這一切發生。
如今成爲懲罰者、獲取強大力量和足夠地位與尊重，他想幫助在這皇都裏爲數不多的朋友擺脫困境，帶皇甫珪離開這片必死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