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欲罪封尊 >卷二:千里單騎 八十:蒼穹劍
    “沒想到,居然是他。”

    “不對,我早該想到是他。”

    “除了他之外,還有誰人有這等的能力。只憑一人一劍,就殺死了千百萬的靈獸,還將祖喻斬得只剩殘魂、究奇更是魂飛身滅。而只有他這種極致的劍術修爲,才能將兩處空間硬生生從天地中剝離,獨立成特殊的祕境之地。”

    “所以這裏纔會有盡顏蘭這種奇花,那本來就是他生前的收藏,卻沒有想到成了祖喻的最後的藏身處。”

    “而那把劍,就是他留下的。也只有他,纔會使用那樣的神器,即便已經殘破不堪,仍舊如此鋒利、還沒有完全損毀。那把劍被他使用,經歷過他強大的劍氣天長日久的洗禮,已經完全像血肉相融了一樣。劍銘上磨去的兩個字,分明就是‘斂鋒’,也只有他的劍,才配和他用一樣的名字。”

    “桂斂鋒……可是他爲什麼會死在這裏?他爲什麼會千里迢迢離開中域,來到這裏和靈獸決戰?”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連他都死在了這裏!他可是藏劍谷谷主桂斂鋒,真正的天下第一宗師啊!連他都死在了這裏!當時最後到底又發生了什麼?”

    程末詫異地望着他,望着言歸越來激動難持。這樣的言歸,是他前所未見的。而他對於桂斂鋒已經死去的這個事實,又不像是兔死狐悲的情感,而是自己熟悉的人已經遠去、熟悉的一切化作物是人非,偏偏無能爲力的一種痛惜。

    而這也讓程末所詫異,就是他到底發生過什麼——這個“他”,既不是指他自己,也不是指桂斂鋒,所指代的,就是言歸。

    他像一個孤魂野鬼一般,逃離着自己曾經的一切,不願去面對,連些許的觸及,都是一種殘酷的刑罰。而當發現自己熟悉的過往,也被一個跟着一個殘酷的摧毀時,他也就知道,原來束縛着自己的,終究只有自己。正是因爲忘不掉,纔會想要盡力逃離。可是偏偏,除了他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把那段過往,當作廢紙一樣丟棄,沒有一個人流露出一絲吝惜。

    這也讓他的情緒,到了失控的邊緣。

    “砰!”沉重的撞擊聲,打斷了兩個人的全部思緒,這也讓他們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從危機中擺脫出來。祖喻的陰影,發瘋一般撞擊着光芒的外層,始終無法衝入到裏面。每當它靠近的時候,光芒就會化作無數銳鋒,不斷削弱着它的力量,讓它像被捆住爪子的猛虎,空有一身蠻力,卻無法釋放。

    言歸也恢復了過來,看向了外面發瘋的祖喻,又看到了裏面桂斂鋒孤獨的殘骸、還有骸骨中,那朵淡金色的花朵,心思迅速飛轉,最後他對程末說:“如此以來,只能搏一把了。”

    “什麼?”程末想知道言歸的辦法。

    “那些淡金色的花,是桂斂鋒的靈籙‘夜曇桂’,而這一片區域,也是受到了它的力量庇護,即便連祖喻,都無法輕易靠近。”

    “所以,你打算怎麼利用它?”程末大概猜出了言歸的打算,可就是想不出具體的方案。

    “把之前的那把殘劍拿出來!我不知道它接觸到桂斂鋒的靈籙會不會有什麼變化,但只要它能恢復一些力量,讓這把劍能再斬出上一次在季初見手中那般的鋒芒,我對付祖喻,也就多了一分的把握!”

    程末聞言,立刻將斷劍取出,劍鋒仍舊堅韌無比,早已失去了所有的光華。程末試着將這把名爲“斂鋒”的殘劍接觸到夜曇桂,還是和之前一樣,淡金的花朵,只似乎是一個虛幻的夢影,完全揮之一空。

    “難道不行麼。”言歸喃喃自語。

    程末倒是也沒有喪氣的感覺,他反倒是認爲這樣的情況,纔算是理所應當。無論桂斂鋒生前多麼強大,他現在已經死去,祈禱一個死者的庇護,終究不是上上之選。

    不過念及想他一代宗師,終究還是埋骨於此,多年之後連個墳墓也沒有,甚至連祭拜的人也不會來這裏,程末也是無限的唏噓感慨。

    算是發自心底的一些敬意,程末將這把斷劍,放在了桂斂鋒早已化作白骨的手掌中,慢慢握緊。

    他在心中則是想:“以前輩尊貴之身,最後卻葬身在此,未免太過唐突。可惜我現在同樣身陷囫圇,不能爲前輩再做一些什麼。曾得此劍救得性命,也算承了前輩的一份恩情。他日若能遇到藏劍谷的傳人,一定會將前輩的事情告知給他們,也讓您至少得到門下之人應有的祭拜。”

    他的手,和桂斂鋒的手,合在一起,微微握持在一處。

    變化,也就在這一刻發生。

    程末的真元,不受控制地注入到斷劍之內,如同河流上水閘洞開,滔滔江流一瀉千里,傾然而出。

    “閥門”的源頭,則就是靈臺內的沉罪靈尊!

    如果“黑”也算作一種光芒,那麼它,此刻就籠罩在一股黑光之內。程末周身百骸的真元,此刻被它瘋狂汲取,最後全都輸入到斷劍中,他的身體完全變成了一個單純的媒介,自己什麼也無法做到。

    言歸也注意到了不對勁之處,他所能看到的,則是程末的身後,那個黑色巨尊的身影,若隱若現,奇異的法則之力,充斥着每一個角落,四面,憑空出現了一些聲音,似疆場中兩軍戰士在廝殺,鐵與火的聲音,震動不息。

    “咚”!“咚”!戰鼓若驚雷,像是人的心跳聲,每顫動一下,都讓人驚懼不安。程末和言歸分明見到,金色的夜曇桂,從地面上緩慢飄起,逐漸埋入桂斂鋒額頭中,頓時之間,光芒四射,骸骨的全身被籠罩在內,就連殘劍的剩餘部分,也被光華補充完整。

    骸骨的頭上,隱約浮現出一張男人的臉龐。他並不英俊,卻有着一種獨特的銳利氣勢,如一把至剛的寶劍,不會畏懼一切,只要他還能保持鋒利,就會一直揮斬下去,斬殺妖邪、斬裂蒼穹,斬出一條獨屬於自己的至尊之道。

    這就是桂斂鋒。也只有他,不論何時,縱然已經死去,也纔有這般的狂傲。

    言歸有些恍然,“靈籙人感悟天道而成、依附於人身而寸,雖然不清楚夜曇桂是如何保存下來,但也只有在桂斂鋒的身體中,它纔會發出真正的威力。”

    而聯想到這一切,也必然是沉罪靈尊所催化的。

    只有它那超脫於天道之外的力量,才能完成這般超乎人想象的奇蹟。

    程末鬆開了自己的手,退後兩步,訝異地看着站起身的“桂斂鋒”。他現在應該還是死去了,卻保持着一種自己不能理解的狀態。

    在他手中握持的寶劍,此刻綻放出萬丈明光,整個區域內,一切光輝,都被吸附回他的劍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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