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大喝後,被五花大綁的船公被扔在了地上,狼狽跌倒,想要爬起都做不到。在他身邊,他的那些船伕,一個個也都被綁了起來,囚禁在了這裏。門外站着的,正是那些黑衣的海盜。
船公從來沒感覺這樣屈辱的事情,在這趟海域中來來往往,什麼風浪也都見過,甚至像這次般的劫匪海盜,也遇到過不止一次。而每一次,他都能有驚無險地度過。可唯獨這一次,他感覺到了異樣,不知爲何,這些海盜和以往他遇見過那些冒險求財的劫匪,似乎全都不同。
“我是這艘船的船公,你們聽我說!”爲了驗證自己的想法,船公大聲喊道:“就算你們想要搶劫這艘船,也不應該把我們也綁起來。現在外面的風暴有多大,你們是知道的!如果船翻了,上面的所有人——包括你們,也都會葬身海底,這不是鬧着玩的!”
“嗯,有道理,我也差點信了。”爲首的黑衣人點了點頭,上來卻沒有肯定船公的話,反而狠狠給了他一腳,說:“你也是夠狡猾的,想用這個辦法逃走,是嗎?你說的對,這艘船要是翻了,的確大事不妙。不過,要是真的那樣,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吧。”
說完,他和後面的黑衣人一起,放聲大笑。
船公的血,從頭涼到尾,而那些船伕聽了這些話,也徹底心寒。
這些人,完全是一羣瘋子,和他們根本講不清道理可言!
“說的有理有據,的確如此。不過我不贊同的,就是任憑船翻了之後,我們可能葬身魚腹。畢竟我不喜歡喫魚,更不喜歡被魚喫!”
一個年輕而冷淡的聲音,憑空自平地上興起,像是清冷的風,吹動不息。在場所有人都大喫一驚,黑衣人更是飛快轉身,卻只見程末站在不遠處,冷冷地望着他們。
黑衣人彼此對視一眼,震驚中又逐漸冷靜了下來。這趟襲擊設置的任務中,就包括一旦遇到了棘手的人,不要試圖驚動對方。那麼船上還有人在活動,也就理所應當了。
實際上程末一路走過來,就發現各處都在發生着不同程度的爭鬥,畢竟會登上這艘船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修士,憑這些黑衣人,也不可能完全制住他們。可在程末腦海中最棘手的情況,也還是上演了。船公等人完全被控制在了他們手中,這樣一來等於船徹底失去了掌控,現在到底是黑衣人接管了這艘船、還是任憑它隨波漂浮,也是完全不可知的一件事。
船身震動的愈發激烈,外面海嘯的聲勢連綿如擂鼓一般,發出了毛骨悚然的震動。船公感覺出來,立刻對着程末大吼道:“快救我!這艘船已經處在了風暴正中,如果還沒有人操縱它,很快就要沉了!”
“聽到沒有,他說這艘船馬上就要沉了!”程末對黑衣人沉聲道:“難道你們真的不介意和整艘船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你真的是在開玩笑了。”黑衣人冷笑說:“我們既然能安然無恙地過來,就能安然無恙地離開!少年人,你也離開吧,我可以放過你,不想與你爲難,但你要是不識好歹的話……”
“怎樣?”程末完全不接受對方的威脅,反而道:“我倒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
“我也無意和你們爲敵,只是想——救人罷了!”
程末的嘴角,一抹奇特的弧度勾勒出現。
黑衣人愕然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在他們身後,一股灼熱的波浪,滾滾而來!
熱浪蒸騰,慘叫聲接連不斷,受到了突然的襲擊,黑衣人紛紛跌倒、退開。可仍舊有數人躲開了重擊,強行掠過火海,向着叔嘉的方向而去。
叔嘉暗自喫驚,按照和程末說好的計劃,他應該這一下就將所有人解決,哪知還是遺漏了幾個。望着對方凌厲的攻勢,叔嘉想到自己必須馬上變招應對。
一道劍鋒,在此時擋在了自己面前,明暗不定的劍光,如暴風而起,將所有黑衣人徹底逼退。程末一擊得手,對着身邊的叔嘉大喊道:“下次我要和你換,你來吸引注意力,我去暗中偷襲!”
從一開始,就是程末想這麼做,哪知叔嘉躍躍欲試,也只好把動手這個環節讓給他,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還真的出了紕漏。
“不好意思啊,程兄,下次我就是有點自知之明瞭。”叔嘉一邊應付着眼前的局面,一邊愧疚說。
“沒有下次了!”程末大喊着。
二人嚴陣以待,飛快逼退了所有的黑衣人,一時之間只見劍意縱橫、烈焰瀰漫,所經之處所有人無不退避三舍,難以爭鋒。
黑衣人連連後退,見討不到好處,各自對視了一眼後,不約而同向着後面離開。
“他們……”對於這些黑衣人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叔嘉明顯愣了一下,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每當他們碰到棘手的情況,都會第一時間撤退,毫不拖延。這可以看做是他們的一個策略,可是這樣一來,他們的目的,到底又是什麼啊?
躊躇之間,叔嘉看到程末已經開始動手解決船公他們,當下不想再拖程末後腿,也跟上前,幫忙把他們的繩子解開。所有人的束縛很快被解開,船公顯得火急火燎,說:“快,帶我去船板上,我必須馬上去掌船!”
“這麼焦急?”程末有些詫異。
“快點,不然就來不及了!”船公已經心急如焚,“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掌控船的打算!我已經看到了,從他們把我們綁到這裏開始,他們就任由整艘船在暴風雨中飄蕩!這等惡劣的海況下,這艘船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像是爲了證明他的話,“轟隆”的聲音中,船艙再次震動了數下,船艙內燈光忽明忽暗,而肉眼可見的,是整艘船,已經出現了肉眼可見的傾斜!
程末和叔嘉立刻不說二話,示意船公等人和他們走。船艙內的空間也不算大,不過多時,他們就看到了通往外界的門戶,一把將之推開。
“咔嚓!”霹靂憑空而降,夾雜着傾盆的雨水,順着打開的門戶倒灌進來。即便有真元護體,程末和叔嘉仍舊被瞬間淋溼,聽得耳畔狂風怒號、海況猙獰,遮天蔽日的黑色,猶如地獄的色彩,唯一的光芒,只有天穹中代表毀滅的雷鳴電閃,驚得人三魂俱裂、七魄不存。
如此可怕的威勢,盡顯天地崢嶸。即便已經面臨過多種險境,程末也從未如此直面這等天公之威,也一時間僵直在原地。整艘船就像一片孤葉般漂浮在無邊的怒海中,起起伏伏,時而被高高拋起,時而重重落下,幾乎隨時都可能被徹底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