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欲罪封尊 >卷三:彼岸沉浮 四十九:利益至上
    “你真的要去妙芳宮嗎?”一路上,雪輕靈始終有所猶豫。

    “雪姑娘這樣爲難,莫非那妙芳宮有所隱情?”叔嘉詢問道。他們二人都已發現,自從決定去妙芳宮尋找淮嶺之樹後,雪輕靈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雪輕靈搖了搖頭,說:“隱情什麼的,倒也是談不上。只是妙芳宮在沉境,是和天道盟一樣,屬於最強大的勢力之一。而且不同於天道盟的魚龍混雜,妙芳宮從上到下,都是直屬於門派的弟子,上下一心,佔據了沉境衆多勢力,無論是整體力量還是上層,都絲毫不輸於天道盟。如果我們貿然前往,得罪了他們,恐怕要比天道盟更爲麻煩。”

    “對於和他們打交道,你似乎一直有所保留。”程末說,當然他也理解,這對於雪輕靈也是理所應當。畢竟身份限制,興許在以往,她和他們之間,還有過不少過節。這點從之前董俊衝他們的態度,也能看出來。

    “與其說保守,不如說我根本不願意和他們接觸,特別是妙芳宮的主人云晟恭,這女人心思縝密、手段毒辣,還和翠羽山的妖族高層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在她的手中妙芳宮用了不到十年,就成爲能和天道盟平起平坐的大勢力,雖然妖族或許在背後有所幫助,可若沒有云晟恭本人的一手謀劃,也是根本做不到。這樣的人,不管怎麼試圖算計她,最後恐怕都反而要落到她的圈套裏,也是因此,若是要和她打交道,我倒寧願去找天道盟的盟主公冶涉。”

    “如此說來,這雲晟恭,也還真的有兩下子。”程末鄭重地道。片刻之後,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詢問說:“沉境之中,除了天道盟和妙芳宮,也再也沒有其他勢力能與之抗衡了嗎?”

    “有。”雪輕靈回答,“在沉境,公認的第三大勢力,就是神劍宗,不過其宗門神祕、弟子稀少,平日之中也都是山門緊閉,潛心修行,少與外界有所往來,因而對他們的情況,外人也是知之甚少。和天道盟與妙芳宮相比,整體實力神劍宗或許大大不如,可高層的修爲,卻是絲毫不遜。傳聞之中,神劍宗的宗主,並非沉境之人,而是從外界而來,強行紮根於此的。”

    “不是沉境之人?”程末和叔嘉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疑慮。

    沉境靈氣稀薄、環境嚴苛,無論對於常人和修士,都足夠險惡。爲何來自外界之人,偏偏要以此安家,甚至紮根立派?其中到底又藏着什麼隱祕?

    “呵呵,”言歸忽然道:“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自己心中的傷疤,誰又願意被其他人觸碰?你糾結於這些事,顯得多餘了。”

    “說得好,就像某個人不願意告訴我他的真實身份,還要一直粘着我不走一樣。”程末淡淡地道。

    “你小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言歸回罵道。

    三人步伐匆匆,走了不到半日,最終來到了眼前的目的地。程末只看了一眼,眉毛微微聳動,反覆看了幾遍,確認自己沒有來錯地方,纔開口說:“這裏是妙芳宮?”

    “這裏屬於妙芳宮。”雪輕靈道:“我可以作證,嶽流沒有騙我們,如果他真的是從這裏偷到的淮嶺果,倒是基本可能。”

    “可是這……分明是間賭場啊!”叔嘉嚥了下口水,道。

    他們眼前的,不僅僅是賭場,還是個規模極大的賭場。

    四層的建築,積木般層層排列,如高塔被拍扁後堆積在了一起,古怪的風格,卻也符合沉境這個遺棄之地。似乎因爲沉境本身地廣人稀、土地最爲不值錢,這裏的佔地,也是極爲寬廣,從側面遙望,三人一眼都望不到盡頭,彷彿在眼前的不是一個賭坊,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跑馬場一般,壯麗高遠。

    “妙芳宮和天道盟一樣,養活了許多人,這些人都得要喫飯、喝水、有的還得修行,自然要多做一些買賣。”雪輕靈說:“這處賭坊,在妙芳宮的家業中,也算最大的一批,每年能帶給妙芳宮的利潤,絕對不在少數。”

    “是啊,而且在沉境這樣的地方,賭場,是要比其他更受歡迎吧。”程末無不感慨地說。

    資源匱乏、局勢混亂,生活在這裏的人,絕望之中,也就更渴望平白能得到希望,自然像賭場這裏存在着贏得一切的機會,會吸引比平常更多的人。

    “真的要進這裏嗎?”叔嘉還是有些打退堂鼓,“從小到大,我還沒……”

    “哎呀,大少爺,都走到這裏,就別露怯了。”雪輕靈從背後推着他,讓叔嘉只得一步步向前,“你都說過自己沒經歷過,那不親身實踐一下,又怎麼知道自己適不適合呢?興許你手氣極好,一天之內就成了賭神呢。”

    “雪姑娘,別推、別推啊!我自己會走。”叔嘉搶白道。

    程末望着二人,搖了搖頭,也跟着跨步走去。即將進入大門的一刻,不知爲何,他覺得兩側的門衛,都在看着自己。

    調轉視線,程末也將注意放在了他們身上,所能看到的,是一種要穿透自身的視線,似乎想要將他的祕密,全都看破。

    “唔,有趣啊。”言歸看出了門道,說:“居然是這種奇術,有人在藉着他們的視線,觀察着你們。”

    “是誰?”程末低聲道,擁有這等神通者,絕不可能是不同人,單論修爲,就已經比他強過太多。

    “誰知道呢,興許就是這裏的主人吧。”言歸不在乎地說,似乎一切根本沒有發生。

    程末微微一怔,也是沒有太放在心上。跟着前面二人跨步走入後,還沒走遠,就聽到了前面叔嘉的驚歎聲。

    “我的天……”叔嘉喃喃自語,眼前的景象,也讓他這個大公子,算是開了眼界。

    來到沉境以來,程末和叔嘉就從沒一次性見到過如此多的人聚集在同一個地方,以至於他們甚至懷疑,半數這裏的居民,是不是都集中到了這裏。人聲鼎沸之中,摩肩接踵,許多人數十成羣,圍坐在一張張桌子邊,看着莊家搖動骰子,眼色發紅,死死盯着骰盅大聲喊着“大!”“小!”等。而除了骰子賭大小之外,也有不少的其他桌子,在上面擺放的是牌九、麻將,以及各種各樣賭博遊戲,種類之多,讓人眼花繚亂。

    賭坊內環境整潔,雖然人數衆多,卻也顯得井然有序。很多僕人用心打理着一切,甚至還會給口渴的客人免費送上一杯飲品。不過相應的,他們處理起一些“棘手事”,自然也是輕車熟路。賭坊裏,從來不缺昏了頭、或者輸紅了眼的人,他們常常會因爲刺激陷入癲狂。就在這裏,程末他們已經見到了不少面容憔悴、衣着發皺的人,不知道他們又在這裏賭了多久。而顯而易見,他們無一都在最後輸光了籌碼,一度似乎要失去理智,可是看到每一張桌子邊虎視眈眈的侍衛後,原本要發作的氣焰,立刻蔫了下去,灰溜溜地離開了這裏。

    而在他們的背影中,是無數賭徒的高喊聲、嚷叫聲,有贏了的人歡聲慶祝,也有下一個輸了的人不甘心的嘶吼。

    “這真是,極樂與地獄並存啊。”叔嘉似乎仍無法接受這一切。

    “倒不如說,這就是個極樂地獄。”程末低聲道,“我一直對傳說故事中的地獄描繪感到質疑,爲什麼地獄之中偏偏是痛苦的?難道只有痛苦,才配去作爲懲罰嗎?在歡快中迷失、在得到中迷茫。人的痛苦,就在於得到的比想要的更多,一次次難以滿足、一次次慾壑難填,最終被慾望所吞噬,淪爲了只知道佔有而不顧一切的行屍走肉,這樣一來,和失去了靈魂、墮入地獄,又有什麼區別?”

    “好了,你們一個大少爺、一個大詩人,現在收一收你們的人生感慨,想一想我們來這裏的目的。”雪輕靈在他們一人頭上拍了一下,讓他們注意眼前,“這裏不僅是妙芳宮最大的賭場,更是整個沉境最大的賭場,不僅佔地廣闊、類別齊全、服務周到,而且和一般的賭場比,雲晟恭還給這裏立了一個與衆不同的規矩——賭場作爲莊家,卻不直接參與賭博,也就是不會直接賺客人的一分錢。”

    “不和客人賭?那他們是怎麼賺錢的?”叔嘉奇怪地問。畢竟對於一般的賭坊,賭客都是和作爲莊家的賭場本身對賭的,贏的錢也往往都是賭場的錢。也是因此,常常出現一旦某個賭客贏得太多,賭坊就會暗中下黑手、甚至不允許對方離開的情況。

    “很簡單——抽成啊。”雪輕靈說:“這裏賭場內,你不是和莊家對賭,而是和其他的賭客。如果你贏了一百,就意味着另外有人輸了一百。而這一百中,妙芳宮就要抽取十分之二的分成。也是因此,在這裏你就不用擔心會出現贏得太多卻不讓你走的情況,人家巴不得你賺得盆滿鉢滿,那樣他們能收取的抽成也更多。最後送你走的時候都要夾道歡送,好讓你下次再來。”

    程末不覺莞爾,“管中窺豹,從一個賭場也能看出雲晟恭的手段,她能將妙芳宮發展到今天的地步,的確有些門道。”

    “對賭客有好處,相應的,一旦壞了規矩,懲罰也很嚴厲。”雪輕靈朝着一個地方示意了一下,說:“特別是對於這裏,妙芳宮也有着獨特的‘約法三章’。”

    就在眼前,整個賭坊裏最顯眼的地方,三人一眼就能看到,一張面積碩大的紙上,赫然寫着如下的字樣:

    凡進入此地者,但凡有:

    偷竊、出千之人;

    無故生事之人;

    違背賭約之人,

    一律嚴懲不貸!

    “嚴懲不貸”四字,寫的格外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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