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欲罪封尊 >卷三:彼岸沉浮 七十八:左右思索
    空檔的大殿之中,所有的只有間隔甚遠的兩個人,一個在一邊,一個在另一邊。隔絕的空隙,像是一道永遠無法跨過的間壑,讓彼此的位置,顯得遙不可及。

    程末是很淡然的,他本性就不是容易或驚或喜之人,也因此常常被人叫做“冷漠”,而當此時,他眼神中的淡然,更像是荒野之中遇到了對手的狼,在謹慎之中,不會給對方留下任何的破綻。

    溫珺則是一直平靜,太過平靜,顯得她露出別的表情,都要是更爲誇張。她望着程末的眼神,不悲不喜,也無法讓人猜出,她一開始是有什麼盤算。

    程末微微昂起了頭顱,說:“是不是沒想到,我能安然無恙地走出來。”

    “恰恰相反,我和師父一直覺得,你能憑自己的能力離開。只是沒有想到,最後你會選擇這樣的方式。”溫珺說。

    “那你們是不是爲我毀掉你們的靈陣,感覺懊惱、憤怒?”程末帶着一目瞭然的嘲諷。

    “並沒有,你能做到這點,證明師父的決定做對了,因爲你的表現,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好。”溫珺說。

    “所以這是個考驗,看看我有沒有來這裏的資格?”程末說:“看來你的師父真是費心了,爲我這麼一個無名小卒,不僅給了我來這裏的資格,還特意爲我安排了這種考驗。”

    “或許你覺得這樣很殘酷,甚至有些無理取鬧,但在我眼裏,這一切都是必要的。”溫珺說:“有一句話,你真的說對了,在我們眼中,你的確算個無名小卒,而從一開始,我就不完全贊成師父的決定,甚至爲她爲什麼將金色籌碼給了你、而不是子植感到詫異——我都是這麼想的。”

    “那你現在呢?”

    “現在,我或許理解了師父的話,看到你直接破陣而出,你證明了自己的價值,也證明我師父她沒有看錯,錯的,反而是我。”溫珺這些回答,纔像是她發自內心的心裏話。

    平白出現的人,不管是誰,都不會相信對方有任何的意義。

    直到他能展示出自己真正的價值前,也不會有任何人可以接納他。

    這個道理,程末自然也很清楚。

    一念及此,程末忽然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溫珺平靜地問。

    “我原本的打算,是一旦離開那座靈陣,見到你之後,就用這把劍先將你的頭顱斬下,然後去找你的師父算賬。”程末揮動了一下手中的三尺劍,平靜地說着可怕的事情。

    “那現在呢?”溫珺不爲所動。

    “現在?”程末說:“現在我想請你帶着我,去雲晟恭的壽宴,再去看一看,她到底打算要做什麼。既然我通過了你們的考驗,接下來的事情,我也理應去見到。”

    “自然會給程公子帶路。”溫珺的口吻,也恢復到一開始見到對方的情況,畢竟程末所說的,也正是她打算去做的。

    如果程末可以安然離開那座靈陣,就將他帶來,一起參加自己的宴席——這是雲晟恭從一開始,就告知給她的吩咐。

    對於自己的師父,溫珺一直言無不從。

    ……

    另一處房屋內,雲晟恭盯着眼前的情況,有些意外。

    地面上連帶旁邊的牆壁,被撕裂出一個巨大的洞口,煙塵四溢中,遍地狼藉。雕刻精美的廊柱上的裝飾被毀了大半,頂棚也只剩下殘垣,還在不斷有磚石從上面掉落。

    整個來看,這裏都更像是一處即將被拆毀的廢墟,而不像是之前那恢弘的宮殿。

    “一個失神,居然讓小老鼠逃掉了,真想不到,不過……”雲晟恭回想剛剛的情景,原本志在必得的情況,仍舊功虧一簣,雖然有部分原因是感應到了程末那邊非同尋常的情況而分心,但銀髮少女在關鍵時刻爆發出的力量,還是讓她深深的震驚。

    那一部分的原因,是雪輕靈在極限狀態下,所有的求生**,另一部分……

    “罷了,這個時候,再節外生枝,也沒什麼意思。”雲晟恭很快調整好了心態,露出了玩味的表情,像是在自言自語,“很快,就又要見到那個少年了,那麼,你又會怎麼選擇你,沈闊言?”

    談及“沈闊言”這個名字,雲晟恭臉上的面紗,不自然地顫抖着,面紗掩蓋了她的表情,但也預示了她臉龐的搐動。而她的語氣,也不像是子植和溫珺這種小輩,在談及他們時的誠惶誠恐,自然更沒有所謂同輩高手間的惺惺相惜。所有的,只是極致的恨意。

    ……

    兩道人影,一前一後,走在寬闊的廊道中,程末跟着溫珺的後面,望着身邊已經走過的路途,心如止水。不知爲何,這種情況,他覺得非常熟悉,無論是在北域還是在洛巒洲,或者其他地方,類似的情景,他已經經歷了不止一次,而每次的結果,或興奮、或低落,給他的感覺各不相同。但不管怎樣,幾乎都不會讓他空手而歸。

    爲什麼,到了現在,他還是會答應雲晟恭的要求,即便是在經歷了那麼多近似於愚弄他的事情?心中的執念,或許是一方面,但仍舊不是全部,支撐他作出抉擇的理由,從不會是單一的原因,而涉及到了方方面面的考慮。這也是他多年在陸家跑腿,學會的思維方式。

    一個方面,通過妙芳宮,他還是想知道離開沉境的方法。葬涯灣已經過了可以通行的時間,此時暴風洶涌、海況惡劣,根本無法容許任何人出入。然而他和叔嘉,無論怎麼想也都不可能真的在這裏待上一年的時間,唯一的方法,就是考慮其他離開的方式。

    天道盟的傳送陣,在他和子植衝突後,就基本不需要考慮;至於神劍宗,雖然沈闊言不知爲何對他似乎別有青睞,但神劍宗到底還只是外來勢力,論在沉境多年耕耘和底蘊積累,肯定比不過老牌的勢力。而他唯一的希望,也就只有妙芳宮。

    傳聞天道盟的靈陣,是沉境的唯一。但程末不相信,和天道盟同屬於紮根在此的勢力,妙芳宮就真的沒有自己的後手。況且傳聞雲晟恭和翠羽山的妖族關係密切,得到妖族的支持,也是她可以在此立派的原因。那麼想辦法藉助妙芳宮這條線,向西通過翠羽山,再轉道其他地方離開,也不失爲一個選擇。

    至於另一方面考慮,那就涉及到雪輕靈。

    他和叔嘉不管怎麼樣都是外人,顧忌也就少了很多,因此就算在這裏鬧翻了天,也大不了可以選擇一走了之。但雪輕靈不行,她就是這裏的人,她的根、她的家就在這裏,雖然因爲她本身的“職業”,或許讓她在這裏已經樹敵衆多,但相比較下,這還算小打小鬧。賭坊一場,已經隱隱讓他們所有人都站在了天道盟的對立面,那麼爲了雪輕靈,他也要儘量謹慎,不要再和妙芳宮交惡。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