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欲罪封尊 >三十六:雲霧且隨龍
    “那是什麼?很厲害的一門神通?”程末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對於它代表的含義,真的不甚瞭解。

    但是從言歸的反應來看,也能猜出,這種絕學,必然不會簡單。畢竟他剛剛就親眼所見,只是在施展出的那一刻,白叢柯瞬息就掙脫了所有的束縛。

    “與其說是神通,不如說是一種修行的法門,而且還是,極爲陰狠的一種法門。”言歸看了程末一眼,道:“修行與其他的事情本質上相似,想要不斷提高,無外乎兩種手段——要麼順其自然,要麼揠苗助長。你的九真中經飛文,就是屬於第一種,而且在所有的功法當中,也是最爲強大的一類,所以我反覆告誡你不要將它展示出去,否則必然會遺患無窮。”

    “那麼,揠苗助長的手段,就是白叢柯的萬載恆不滅功了?”程末猜測出了幾分。

    “的確,即便它本身的確神妙無比,非常人所能揣度,但歸咎根本,仍然是違背天地之道與人之常理的。”言歸給程末解釋說:“常人皆有三魂七魄,這你已經知道。魂歸靈臺、魄守身軀;魂因分而成,魄由化所形。它們皆是人之本源的化身,喜怒哀樂、感官知覺,都因此而生。因此所化越多,人的感知也就越敏銳,就接近於天地本源。可是無論怎麼分,按理來說,魂魄一起,最多也只能分爲十份,就已經是極限。這都是天理所規,就像正常人都有一首兩臂十指一樣,是不可更改的。但是萬載恆不滅功,卻可將人的魂魄破碎而分成更多份,是一百、還是一千,全憑修行者自身心意!而每一份神魂,都可以去單獨修行,甚至化身爲人,去體悟人世間種種生老病死、悲歡離合。到得最後,這些感悟紛紛可以回饋到修行者自身中,讓他的修爲以一種匪夷所思的程度去擴張。”

    “如此說來,白叢柯本身的神魂,早已是破損的了,可是我和他對話時,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他仍舊和常人沒什麼區別。”程末思忖這或許就是這門功法最爲神奇的地方。

    “話說如此,但也頂多只能保持一定的穩定,不能完全如常。就像一隻破碎的瓷碗,不論事後再怎麼修補,終究還是會留下碎痕無法恢復如初。萬載恆不滅功讓他有了現在的實力,也必然會讓他付出高昂的代價。而這,也是我要提醒你小心的。”

    “爲什麼?”

    “藉助這種修行方法,他本身的實力極強,恐怕至少也是通源九紋,不是你現在可以輕易應付的。而這還不論,破碎的神魂,讓他沉浸在不同的思緒當中,完全可能讓他已經失去了本來的自我。對於他所說的話,你最好始終保持存疑。畢竟,他就算不是成心欺騙,也恐怕已經分辨不出,自己說的到底是事實,還只是存在另一處神魂當中的臆測了。”

    程末詫異了。

    類似於這種情況,他也有所聽聞——走火入魔,一般的修士,都會這麼形容這個狀態。可是卻不曾想過,自己現在可能會親眼所見。

    而且,這個狀況,還不是對方因錯誤而無意爲之,完全是故意而行。

    這讓程末幾乎有些感慨,修行的途徑,果然比他想象的要更爲難以預料。

    而在此時,他的身體忽然一僵,泡在懸河中的雙腿,不由自主地半跪了下來,身體也更爲沉重不堪。

    更加激烈的湍流,卷席着水滴,迅疾地像他衝來。而原本他被流水衝擊,像是被大錘砸動胸口,這次則更像是被無數把小刀切割着身體,那無數的水滴,帶着鋒利的邊緣,甚至滲入到他的皮膚之下,撕扯着他的筋脈和骨骼,讓人痛苦不堪。

    “你登上的高度越高、越接近源頭,這些流水的衝擊也就更劇烈,這也是在所難免的。”言歸嚴肅地說:“但你的身體,應該還能支撐下來,繼續,只要衝過這一段,一切都會好起來。”

    “你方纔,也是這麼說的!”程末爲了節省體力,刻意壓低了聲音,聽上去有些咬牙切齒。

    流動的感覺,就像是水流本身衝進了他的身體,如螞蟻在經脈深處不斷攀爬,又癢又麻,十分讓人不適。程末對類似的情況,早已有了經歷,早期用靈血洗禮時,相同的感覺曾一度折磨着他。程末知道,這是元氣在增強筋骨隔膜後,開始重新淬鍊自己的經脈。

    而他可以感覺到的,就像是這股元氣,在經脈之中,重構了許多細小的聯結橋樑,自己的真元,也很快充盈在其中,像是羽毛裏充滿了空氣,讓人暖洋洋的,僅僅靠這些多出來的細小經脈通道,不僅讓他的經脈更爲堅韌,多出的空間,也容納了更爲充盈的真元。

    不過短短時間前後,程末就似再度脫胎換骨。豐厚的元氣,在淬鍊身軀之後,也逐漸沉澱在體內,化爲了積累的養料,等待着下一次的厚積薄發。程末也分明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命輪,也有了蠢蠢欲動的感覺,後天之氣,開始逐漸吸納着這些元氣,作爲下一次的積累。

    或許假以時日,自己就能再度打開一大命輪,激活一魄。

    不過,這也不是他眼前可以馬上解決的事情。

    程末當務之急,還是要衝破這道懸河,去找出真正離開的出路。

    駐足在河底的雙腳,猛然發足狂奔,神速身軀,動若雷霆,逆流而上,在河水中撞起了萬丈波濤,這些流水,已經再無法阻攔他,躍動之間,騰挪靈活,讓程末彷彿翱翔於九天之上,縱橫之間,橫跨無際。些許水滴從河流內濺起,讓他的身軀,也渲染在霧靄之中。

    地下相距的距離,已經遙不可及。而最後的末路的頂峯,則已經近在眼前。

    程末再度騰躍而起,要徹底跨過這段水面,直達懸河盡頭。

    而也在此時,另一股更爲狂暴的力量,忽然自河流中出現。

    和之前完全不同,河流中混合的,不再是豐厚的元氣,而只留下極致的剛猛,似憑空生出的無數利斧,要將程末的身軀斬爲兩截,遠遠超過了他能承受的極限。

    而他現在所處,恰巧是剛剛,白叢柯被迫展現出絕學的所在。

    “不好,這下可沒什麼淬鍊的好處了,這擺明了就是要人命!”言歸道:“在這裏就別糾纏了,學白叢柯那樣,最快通過,一旦被阻攔下來,恐怕沒什麼好結果!”

    “你說晚了!”程末低喝道,猝然拔出了三尺劍,鋒芒吞吐,盡數斬向了無盡波濤。而那沉重的流水,密封的邊緣,透不出任何光芒,晦暗得彷彿水銀之海,鬱結着深痛的氣息。

    程末的腳步,早已停下,這裏的桎梏,讓他再也無法多前進一步,真元在此出現,是堅固的寒冰與灼熱的烈火,同時出現,用盡全力抵擋着周遭的侵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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