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欲罪封尊 >十八:隱祕人,心酸事
    大鐵匠的身材高大粗壯,還握着打鐵的巨大錘子,看起來就像個擎天巨人般魁梧。

    程末的身高只是普通,纖細的身形加上長久以來被元氣折磨所留下的病態白皮膚,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脆弱感。

    差距極大的兩個人,幾乎不可同日而語。

    現在程末的一把劍坯,就徹底制住了大鐵匠,讓他一動也不敢動。

    看上去特別匪夷所思。

    “你爲什麼覺得我出賣了你?”大鐵匠很快恢復了正常,無事發生一般繼續用大錘掄砸着手裏的活計。

    “少裝蒜!”程末語氣冷淡,“我安置妙的房屋有特殊的禁制,外人別說突破,甚至根本察覺不到那裏的存在。可是闖入的人卻不由分說就知道妙藏在哪,還能直接把她搶走,唯一的可能就是妙身上帶着什麼東西,作爲了他們找尋的記號,才能讓他們這麼順利地得手!”

    妙身上有什麼?

    有程末新給她買的衣服,那些都只是尋常的服飾。

    剩下的,就是大鐵匠的錮神環。

    想要在一件法寶上動手腳,對於他這樣的煉器師來說簡直輕而易舉。

    大鐵匠“呵”得笑了出來,沒有辯解。

    “當——”大錘卻種種落下,本來完好的劍坯被砸彎成詭異的弧度。

    程末把這一幕看在眼裏,道:“你默認了,是麼?”

    “是又怎麼樣?”大鐵匠說。

    “那就告訴我你到底是誰?”程末手上的劍坯用力了幾分,“你毫無疑問是個人,爲什麼要和一羣妖怪混在一起?他們又是誰?圖謀一些什麼?還有妙,這個女孩又是什麼角色?爲什麼她會如此重要?”

    大鐵匠道:“重要的不是他們是誰,而是你又算什麼角色?陸尋尊——我就當這個是你的真名了,你又到底是誰?爲什麼要闖入一個根本和你無關的事情中礙手礙腳?”

    “這和你無關。”程末以爲他指的是妙的事情。

    “其實說實在的,那些妖物到底要什麼,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借他們的手,來完成自己想要的一些事情罷了。”大鐵匠感慨地道。

    對這個答案,程末很不滿意,“你是在耍我?”

    大鐵匠根本沒回答他任何問題。

    “我是在問你,爲什麼要出現在那家客棧!”大鐵匠重重一錘,砸斷了脆弱的劍坯。

    斷裂的劍脊,落入了燒紅的爐火中,慢慢被熔鍊成灰燼。

    “滋——”

    而大鐵匠憤怒的聲音,迴盪在這小小的房屋中。

    他無視了抵住喉嚨的劍坯,對程末怒目相向。

    “你覺得我礙了你的事?”程末不解。

    旋即,眉頭舒展開了。

    “你想要殺——黃到!”

    程末想到了這個可能,也幾乎是唯一的可能。

    大鐵匠一直以黃到爲他的目標,就會本能地將出現在那客棧中的任何人當作礙事的對手,更欲除之後快。

    大鐵匠默默無言,將手上的廢坯扔到一邊,重新拿了塊鐵礦鍛打了起來,“我想要殺黃到,已經嘗試了很多次,可是一來他總不在客棧裏,讓我一直找不到機會,二來他實在是太強,即便有機會我也把握不住。就在這三個月前,我覺得我終於做好了準備,可以面對他的時候,你卻恰恰出現了。”

    “你的出現,打亂了我所有的步驟,我於是只想把你先除掉。可是我不可能既悄無聲息地做掉你又不被黃到發覺,於是只能先暗中觀察下來。偏巧你自己還有祕密,而且足夠喜歡管閒事,於是我就藉着那些妖物想讓你去趟一趟渾水,讓你看起來像死在意外中的樣子。可是在這之前卻被你發覺了,我好像也因此知道了,爲什麼黃到會特別青睞你。”

    “可惜你不僅自己無能,連殺黃到的機會也把持不住,找的‘盟友’更不靠譜。”程末冷冷說:“看來你是什麼也無法告訴我了。”

    “所以怎麼樣?你打算先殺了我?”

    “我沒這個打算。”出乎意料,程末說:“我不喜歡無意義的殺戮,至於你和黃到的恩怨,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我沒興趣摻和。這件事我也不會告訴他,等他回來後,自己慢慢察覺吧。在這之前,我只祈禱他別死的糊里糊塗,連我的錢都還不清。”

    程末不想糾纏下去了。

    大鐵匠在此刻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說:“你以爲,黃到不知道我想要殺他嗎?”

    程末的眼睛稍稍眯起,這是他想要聽仔細對方接下來的話的習慣。

    “他知道,但他不在乎!”大鐵匠重重砸了一下錘子,錘在燒紅的鐵礦上,火花四濺,“他一直是一個目中無人的人,我現在還清楚地記得他對我說的那句話——‘如果你想要我的命,那就來拿吧,只要你能做到’,對他來說,像我這種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脅的人,是不足以入他的法眼的!”

    “無聊。”程末不想繼續浪費時間了,收起了這個劍坯準備離開。

    望着程末的背影,大鐵匠忽然大聲道:“你以爲黃到是什麼?只是一個糊里糊塗的爛好人嗎!”

    程末停下了腳步。

    “你來了這麼久,從沒有去他的房間裏看過吧,你知道那裏面有什麼嗎!”

    程末想到了現在成爲廢墟的客棧中,唯二還能佇立的房間。

    自己的屋子裏十分簡潔,已經到了除生活必需品外空無一物的程度。

    黃到自己的房間,明明就在對面,可是緊鎖的門戶,一直隔絕了彼此。

    他也從沒想過,裏面又會有什麼。

    但,

    “這和我現在要做的事情,沒有任何關係。”

    沒有回頭,程末只是這樣說。

    他單薄的身軀,向外邁動的步伐十分輕盈。

    在大鐵匠的眼中,孤傲的背影就像是隔絕了世間的一切眼光,完全只按自己的心意行事。

    和黃到一模一樣的目中無人。

    握着大錘的手,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起來。

    在火爐旁放得太久,錘頭也被燒成紅彤彤的顏色。

    猛然間,他握緊了鐵錘,朝着那背影砸了下去。

    視野之內,纖細的影子在不斷擴大,彷彿下一刻就變成了一座山脈般連綿不絕。

    “當——”

    火花濺射。

    程末右手握着那劍坯,接下了這泰山壓頂般的一錘。

    這纖細的劍坯,照理來說根本不可能承受這麼沉重的力道。

    可是在程末的手中,粗糙的劍坯光華流轉,變換了邊緣的線條軌跡。

    流暢的外形,和劍柄順承爲一體,暗金的色彩,帶着連綿的“萬”字符號,透露着難以形容的神韻。無鋒無尖的通體,不會給人任何威脅,也有着萬法不侵威嚴難測。

    是承緣劍。

    “無意義的事情,換做我就不會去做,不如省點力氣,想想怎麼對付自己要殺的人。”程末收起了長劍,對呆滯的大鐵匠如此說。

    轉身離開了這裏。

    大鐵匠的鐵錘,崩裂成無數碎片。

    ……

    “多此一舉,到最後只是浪費時間。”言歸抱怨着說:“現在怎麼辦?”

    “當然是去找,他們自以爲計劃天衣無縫,實際上在我的眼中卻是漏洞百出,想要找到他們的行蹤,也是輕而易舉。”

    程末的腦海中,一張包羅萬象的地圖開始出現。隨着他的修爲不斷增長,萬界索驥圖的覆蓋範圍和內容也開始逐漸充實,從一開始他只能被動地接受信息,現在方圓盡百里內,他可以自由鎖定某一目標,進行隨心所欲地觀察。

    也是有賴於地圖的指引,他一直追趕到了某一處地方。

    山澗兩旁,乾涸的河牀裏,還有微小的魚苗在淺溪裏跳躍。上游的水壩把河水整個攔住,留下了這樣空無一物的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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