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欲罪封尊 >五十七:錢難要,臉難看
    震宵城。

    這座城池是在數十年前翠羽山再度入侵後,爲了防備妖族所新修建的一座城池。城牆通體用極爲堅硬的星月黑鐵鑄造,險峻異常。高聳的邊緣尖刺密佈,猶如巍峨山勢崢嶸,像是一個鋼鐵巨獸,攔腰截斷了來往必經的咽喉要道,構成了一座堅不可摧的要塞堡壘。

    在這裏生活的人,常年受到當地影響,也變得好武勇猛,說是一聲民風彪悍也並不爲過。而外來人一旦來此,感受到當地的氣氛,即便走到街市上,也會不由自主的肅穆起來,不敢生太多輕佻之心。是以僅就當地而論,多少是有些太過乏味的。

    唯獨這一日,當地人紛紛在街市上圍觀着什麼,驚奇的議論聲始終不停。

    “他們,是從外邊來的嗎?”

    “廢話,你見過這樣的當地人。”

    “總不會是來雜耍的吧?”

    “我看不像,馬戲團的小丑也不化鼻青臉腫的妝。”

    “是不是被人打了?”

    “噓,小點聲,外邊人敢來震宵城的都有兩下子。”

    “就是,你看那趕車的戴的嚇人面具,肯定是個狠角色。”

    “不會是來找事的吧?”

    “誰知道。不過他們一定很窮。”

    “怎麼說?”

    “要不然爲什麼十幾個人,非要擠在一輛破馬車上,你看看,車頂上都坐滿了。”

    聽着四下裏旁人的議論紛紛,程末牽着繮繩的手僵硬了一下。

    所幸臉上的面具掩蓋了他的尷尬。

    “哈哈,哈哈哈哈……”言歸倒是樂不可支,說:“還好還好,他們猜的還不是太離譜,我還記得昨天你們路過另一個小鎮,那裏面的人直接說你們是不是逃荒的,哈哈哈……”

    “閉嘴!”

    程末無可奈何。

    自前幾日襲擊之後,隊伍裏損兵折將外加疲憊不堪,迫不得已,衆人只能好生休息一番,再做打算。如此以來,等他們整理好狀況,才發現事情更爲糟糕。

    剩下的幾個人沒一個完好,邢術本就行動不便不說,包括蘇淺墨、莫馳、吳晉中在內身上都有傷,其他人或輕或重也都帶着傷勢,還得有人負責看着張時別讓他跑了。而最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是他們本來隊伍裏十餘量馬車,現在只剩下最後一架,還破破爛爛。其餘的東西倒是還留下了,問題是就一輛馬車,這十幾個人怎麼才能坐完?

    這般下來,唯一還算完好無損的程末只得主動攬過重擔,一面當領路人,一面負責駕車趕馬,另一面還得客串僕人照顧這羣傷病號。如此一來,本來五日就能走完的路途又是拖了十日纔到,一路上還不免被人指指點點,當真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還好,還好,今天到地方了,日子算熬出頭了。”言歸道:“等把他們送到家,拿回錢,也就結束了。”

    “向前走,然後第二條路左拐,再過一會兒就到了。”馬車裏,蘇淺墨湊到前面來指路,她看了程末一眼,又低聲說:“多謝夜先生這幾日照顧了。”

    “照顧談不上。”程末看了她一眼,說:“畢竟,你也不願讓我查看你的傷勢,是不想讓我再看到你的身子吧。”

    蘇淺墨想到了央求他的那一晚自己所做的事,臉頰上掛了一抹紅暈。

    “你的傷,好了些嗎?”程末道。

    “差不多了,今日再換過藥,也就不痛了。”蘇淺墨說着,將手伸到了自己的腹部,把原本包裹傷口的那塊布換了下來。

    程末只看了一眼,就不放在心上,專心趕着馬車。

    言歸忽然道:“把它拿過來。”

    “你是指這塊布?”程末有些詫異,還是聽言歸的趁蘇淺墨不注意取了過來,說:“怎麼,你對女孩子的貼身之物,還有興趣?”

    “你想哪去了,我是這種人嗎?”言歸正色道:“你看這上面的符號,這塊布她是從哪拿來的?”

    布上面有一個印記,歪歪扭扭,像是築丹的鼎爐,程末回憶着,這好像是蘇淺墨從她隨身的衣服上撕下來的。

    “你再看這個,這個是前幾日從那些襲擊你們的人的身上,我特意撕下來的一塊,”言歸說着,示意給程末看,“你看,這兩個上面的符號,是不是一模一樣。”

    同樣的造型,同樣的大小,甚至連編織它們的絲線也是相同的。

    程末看了之後一個激靈,低聲說:“難不成,蘇淺墨也是斷魂幫的臥底?”

    “那倒不是,要是隻有區區斷魂幫,可不配使用這個符號。”言歸說:“說起來,你和這個符號之間,也不是毫無關係。”

    “怎麼說?”

    “這是晉陵宗的記號!只有被晉陵宗委以重任的人,纔有資格持有這個記號。也就是說,無論是蘇淺墨他們負責送人、還是斷魂幫他們負責殺人,背後都是晉陵宗的人在暗中指使!”言歸說着笑了一下,“倒是有意思了,這件事說道最後,居然是晉陵宗在自己打自己。”

    程末心中一驚,手上的繮繩也不知不覺鬆了。

    “夜先生,我們到了。”蘇淺墨見程末沒有停下,奇怪地說。

    “啊,好!”程末馬上勒緊了繮繩,讓馬車停在了一個寬大的院落前,正對着大門。門上的匾額,則用龍飛鳳舞的字體寫着“吳記商會”四個大字。

    “這裏就是我們此次的終點,會有人來和我們交接任務。”蘇淺墨解釋說。

    “吳記商會,這裏的主人是姓吳嗎?吳叔是不是也和他們有些親戚?”程末問。

    “並不是,”蘇淺墨搖頭,“吳叔的確是幫他們做事,但不是親戚,而只是他們的僕人。”

    “嚯,連吳晉中都是他們的僕人,這個商會的勢力,也是不小啊。不過,我怎麼以前沒聽說過有哪家姓吳的大勢力?”言歸百思不得其解。

    見衆人停在門前,已有兩個侍衛外出查看,而聽到蘇淺墨自報身份後,他們兩個又慌慌張張回去,過了一會,這兩個穿金戴甲的侍衛,簇擁着一個高貴的女子走了出來。

    女子身穿廣袖長裙,裙襬以燙金絲絨裝飾,大紅的顏色分外豔麗,額頭上帶着一琉璃藍玉串聯成的頭飾,脣紅齒白,雖年紀輕輕,已有雍容爾雅的儀態。她似生來就帶着這種氣勢,如同從壁畫中走出的璧人,一舉一動,皆讓人流連不已。

    “吳遐大小姐。”蘇淺墨看得有些呆了,沒有想到出來的會是她,“你爲何……”

    “我前幾日剛剛到這,這兩天都負責處理這邊的事情,正好和你們遇到。”被稱爲吳遐的女子帶着沉靜的語調,不帶溫度地說:“淺墨,你們卻是遲了。”

    她說話時下巴微微揚起,是一個習慣於發號施令的人。

    “請大小姐恕罪。”吳晉中走了出來,躬身行禮說:“是老奴守護不利,導致我們被歹人襲擊,還請小姐不要怪罪他們。”

    “哦,有吳叔守護,你們還至於此嗎?”吳遐有些訝異,這纔看到了他們身上的傷勢,道:“既然如此,你們進來休息吧,別耽誤了之後的事情。至於人,你們送到了吧?”

    “送到了,”莫馳跟着下了馬車,連忙說:“邢術公子就在馬車裏,我這就請他下來。”

    “很好,”吳遐十分滿意,“把他送到裏面,等萬伐劍谷的人再趕來將他接走,你們這趟任務也就算完成了,會給你們好好記一筆功勞的。現在先進來吧。”

    “多謝小姐!”莫馳興奮地說,跟着其他人一起,將邢術要擡到院子裏。

    “你們記功勞,要不要把我這賬也結一下。”程末坐在馬車上,哼聲道:“你們送人、我算賬,賬目算清,也一拍兩散,這件事徹底結了。”

    吳遐似乎到現在才注意到這麼一個人,見他臉上還帶着猙獰的修羅面具,秀眉微蹙,道:“你是誰?”

    “夜修羅。”程末說。

    “沒聽說過。”吳遐露出了些不悅的態度,對蘇淺墨說:“不是告訴過你們,這趟任務至關重要,外人一概不得知情嗎?”她語氣嚴厲道。

    “夜先生是我們的領路人。”蘇淺墨急忙說:“我們爲了穩妥,穿過了絕雲之森,就是夜先生給我們領路纔過來的。這一路上,也多虧了夜先生一路扶持,才能化險爲夷。還請小姐將夜先生一併請進來,讓他也好好休息一番,算作答謝。”

    “原來是這樣。”吳遐的神色緩和了一些,眼神中卻還是有些淡漠,她對蘇淺墨道:“他要多少?給了他後,讓他走吧。”

    言下之意,既沒有提及程末幫了他們的恩情,也不打算請他進去坐坐,而是要就在這裏算清。

    拒人於門外麼?

    甚至連看他都不願多看一眼。

    程末心想。

    “一共是華幣一百二十萬,一分不少,減去開始付清的定金,再給我一百萬就好。”他道:“是給我那麼多華幣,還是給我錢莊的兌換票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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