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欲罪封尊 >一百零四:可能贏,然後呢?
    程末握持着劍柄,一劍橫掃了出去,眨眼之間,雷霆奔涌,極致的雷霆元氣,凝聚到極點,變成了漿液一般的形態,每一滴雷霆之水中,都蘊含着無比狂暴的元氣,在凌空中炸裂不斷。整片區域,都化作了暴雷的海洋。程末吸納着無邊無際的元氣,速度更是迅疾無匹,身影在四處變動不停,接連變化着方位,不斷施展着夏季之劍。將暑夏殘酷的一面,盡數展現在天地之內。

    夏雷響徹,代表着萬物的生機勃勃,是衆生最爲具有活力的時刻。但具有活力,也就意味着彼此間會有激烈的競爭。像荒野的野獸,在一年最熱烈的季節裏,也是爭鬥得最爲殘酷的。資源的攫取、生存的脅迫,生命之所以殘酷,從誕生在雷霆一聲響後,就是絕對所註定的。

    這是天地的殘酷,是衆生的殘酷,是演化之中,理所應當殘酷。

    所謂至殺,不過如此,你死我活,不在於殺死你會有什麼好處,而是爲了自己的生存,必須去殺,是向生而殺!

    阻攔者,殺!

    侵犯者,殺!

    競爭者,殺!

    凡不順我心意者,但殺無妨!

    以所有的力量,都化作極致的殺意,殺殺殺殺!

    程末就帶着這樣的絕殺的氣勢,以破釜沉舟的心意,揮劍嚮應天允。雷霆的爆裂,要將對方徹底吞沒,天地之間,無人能承受這等殺氣,因爲這本就是天道顯化的一部分,是天道的根本!

    修士能反抗其他的修士,又能反抗整個天道嗎?

    應天允驟然回身,以劍術護體,全力回防。他的修爲本就勝過程末,元氣激盪,構成了堅不可摧的屏障,一時之間,劍術密不透風,即便是程末的至殺之劍,也無法突破。

    “任你藏頭露尾,也沒法一直避而不出。”程末心道:“我就這麼一直和你耗下去,看看誰先堅持不住!”

    背後風雷冰火四翼流轉不停,天地元氣源源不斷汲取,程末就獲得了永不枯竭的力量,這是道法的玄妙,以外力補充自身。程末自信以應天允專心修行本法,一切只是依靠自給自足,絕對拼不過他的消耗。

    “滄海橫流!”就在此時,異變突生,圍困應天允的中心之處,滔滔海浪,自無形之中沖刷出現,所經之處,雷霆的狂暴,全部被熄滅於無形之中。海浪奔涌,不僅將一切程末的劍氣徹底淹沒覆蓋,而且還凝固了虛空,讓程末疾速移動的身形,愈加遲緩。

    四道翅膀,在程末的身後,也流轉得愈加滯澀,甚至開始維持不住平衡,而有解體的傾向。

    “潛龍斬劍!”應天允鎖定了程末的身形,自滄海中暴身而出,水流裹挾着劍氣,化爲一道長龍,朝着程末斬殺了過來。巨龍無匹,張開了血盆大口,要將程末直接吞入腹中。

    這是應天允最爲本源的劍術,萬伐劍谷所在,面臨西方大海,與翠羽山隔海相望,每日所伴,也只有大海的蒼茫孤寂。應天允從小到大,終日成長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從大海里悟到了精妙的劍術,每每施展,如天馬行空,掀起驚濤駭浪。

    或許不是應天允最強的劍術,但絕對是他最爲熟悉、最爲接近他見到本源的劍法。與程末的對決,不僅僅是技巧,更是道的比拼。那麼理所應當,就應該施展這樣的絕學。

    潛龍所至,程末的劍氣盡數被吞得乾乾淨淨,而那條巨龍還不滿足,將注意力轉移到了程末身上,巨口長大,如長鯨吸水一般,就要將程末吞入腹中。

    而程末首當其衝,感覺自然最爲深刻,他感覺自己被無窮劍氣包裹,四面都是利刃在切割,他的護體真氣再被飛速消耗。

    “好厲害的劍氣,恐怕比竇連的飛羽七變還要凌厲。但對我根本沒用!四季劍術,秋風蕭瑟,給我破!”

    無盡的罡風,從他的劍身上爆發,風浪衝撞,把潛龍從底部徹底掀翻,狂風捲席着無數海水,像從天而降了一場暴雨,雨滴如鋼珠一般凌空碰撞,發出了接二連三的爆鳴聲,震懾得人耳膜欲裂。程末挾驚人之威,於風雨中從天而降,風起雲涌,發出了迄今爲止最爲可怖的一擊。

    僅僅只有一劍,無遮無攔,樸實無華。

    一劍之威,卻勝得過之前的千百萬劍!

    自古而言,秋季對於人,似乎從來不是一個愉快的季節。在這裏,是百花零落、漫山枯黃,是鼎盛的喧囂沉寂的開始,是生靈展現衰敗的緣由。

    但也是在這一個季節,同樣是萬物應收盡收、應有盡有的時刻。

    一年的繁忙,因此而有了收成,有了意義。

    正如程末之前的千百般劍技,全都爲了這一招的降世,而有了完美的鋪墊!

    此即爲秋收,是爲初秋盡歸劍!

    “怒鯊刑斬!”應天允的劍吐露出猙獰的鋒芒,與程末的劍光正面相撞。兩劍交擊,片刻內是平分秋色,誰也奈何不了誰。劍意揮動,兩柄長劍凌空碰撞不停,劍刃的閃爍,白光的鋒芒如旭日綻放,照亮了一片陰霾中唯一的空地。縱橫的披靡劍氣,四處切割,虛空被撕碎,大地上也鋪滿了交織的裂痕,如同蛛網一般。

    “凜冬肅殺劍!”劍意催動到極致,至此之後,程末不可能再發動出如此強的劍氣,可謂盛極而衰。然而應天允依舊和他拼鬥絲毫不落下風,程末就必須轉變方法。

    寒冰之氣,自劍上散出,肅殺的氣息,凝固了一切生靈的活動,應天允的劍,一次揮動更比一次喫力,最後甚至也像被凍僵一般,僵立在半空中,一動不動。

    冬季凜然,萬物沉寂,是爲冬藏時節。一片蕭殺的大地盡頭,生靈天地盡數歸於生命的靜止當中。而有所活動的一切,則爲衆生的敵人,要被徹底抹殺。

    一片凜冽之中,程末以劍意本源,突然斬向了應天允,無聲的劍意,化爲牢籠,自四邊八方,圍剿向他。程末不可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們最初的拼鬥,本就是不死不休,留不下任何手下留情。

    “邪魔斬!”一直黑色魔手,忽然從虛空中出現,抓攝到應天允身上,向後疾速飛退,消失在了程末劍意覆蓋中。

    同時隨着他的劍再次揮動,這一黑色魔手,又朝着程末抓攝了過去,撕碎了劍氣的阻擋,洞穿了無數虛空,近乎於眨眼中,就到了程末面前。縱然無數劍氣接連斬在它的邊緣上,漆黑的手掌,仍舊毫髮無損。

    “給我破!”程末一劍橫空,硬生生斬在了魔手上,魔手驟然破碎,黑色的血液潑灑,每一滴傳遞在空氣中,紛紛燃燒起黑色的火焰。表皮破碎,而那內部的白色手骨,又重新凝聚,森森白色利爪,繼續朝着程末撲來,簡直不死不休。

    程末心中暗道可惜,他知道如果自己此時手持兩刃劍,必然能一擊破敵,可惜礙於問道古境的規則,他也不能把這把寶劍展現出來。

    剩餘的劍意,凝聚在程末的劍尖,點向了白色利爪,這一次,讓它才徹底化作烏有。

    施展這一門神通,對應天允來說,似乎也極爲喫力,他沒有趁勢加攻,反而退到另一旁,喘息說:“你的劍意,最初到底是從何而來!”

    彼此相鬥這麼久,他也總算看出了一些端倪。彼此的劍術大相徑庭,但根源卻是如此相似的氣息,簡直可以說師出同門,也未必能這般相像。在應天允看來,僅僅憑藉這一手劍術,程末完全能在外面冒充萬伐劍谷的弟子了。

    程末冷笑一下,沒有回答。

    “是沈師叔吧。”出乎意料,應天允自問自答,“沒錯,你去過沉境,想必是見到了沈師叔。以他的性子,你們應當很合得來。如果他指點了你的修行,那也就解釋得通了。”

    “我的劍意從何而來、和萬伐劍谷又有什麼瓜葛,都跟別人無關!更不是你們這種連同門都容不下、非要把他們趕到偏遠蠻荒之地的人能妄加評論的!”程末道:“要說我和萬伐劍谷最近的聯繫,還是快一個月之前,我把你們的第五弟子送了回去,當時他已經變成了廢人!”

    “邢術,對麼。”程末故意挑釁的話,應天允卻面無表情,“我替他謝謝你了。”

    “不用謝我,倒不如說,你現在還有什麼招數要用,矮子。”程末心知對方看出了桂斂鋒的劍意,也自然知道其中的可怕之處,否則的話,應天允不會刻意向他打探這種事情。

    他也沒有回答的必要,畢竟修行的機密,本就是修士不能詢問的大忌諱。更何況但以傳承而論,他勉強也算是桂斂鋒的關門弟子,和沈闊言、洪見凌算是一輩,在此而言,應天允不論如何,也沒資格指責他。

    “你讓我出乎意料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儘管修爲不如我,但照此下去,你的確有能贏我的可能——可是,然後呢?”

    應天允緩緩道:“你的靈值,還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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