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末不爲所動,只是道:“怎麼,你敢接受我的挑戰嗎!”
“唰!”
一連串的飛羽,朝着他飛攝而來,如無數彎刀,招招奪命。
“叮叮叮叮……”程末手上長劍飄動,將那些飛羽紛紛斬落。他做了個手勢,示意叔嘉他們離開,同時對竇連說:“直接用出你最強的絕學,不要留手!我倒要看看,你一直這麼狂妄,到底有什麼支撐着你的底氣!”
“求之不得!”眼見叔嘉等人紛紛離開,竇連雙手擺動,那些漫天飛羽,接連變換,一個個如蒼鷹展翅,首尾相連,最終遮蓋了整處天空。
程末望着竇連的手段,忽然笑了出來。
“你只不過技窮於此嗎?”他如此說。
“你說什麼!”竇連大怒,飛羽接二連三朝着程末飛來。
程末輕而易舉地躲開,一邊說:“無論是應天允,還是孫頡,他們的手段,都比你要高明許多。可是你,在深院中,除了埋頭修行外,還做過什麼?”
“你自以爲自己是晉陵宗的繼承人,自以爲自己有能力、有資格成爲晉陵宗唯一的話事人,可是你卻從未到外面闖蕩過,從未實際接觸過,晉陵宗面對的到底是什麼環境。你對自己的處境一無所知,只是聽了別人的恭維、見自己的修爲到了那個境地,也就飄飄然起來,真的以爲,自己當得起那一個稱號。”
“說白了,你只是個徒有虛名的人罷了,根本擔不起別人對你的稱讚!”
程末的話,字字誅心,讓竇連真的氣冒三丈,他扭曲的面龐,近乎癲狂地大喊着:“那我就讓你看一看,我到底擔不擔得起這個名頭!”
從他的身上,一個高大的虛影,走向了那漫天飛羽上,飛羽紛紛貼附在其身上,如虛無的神靈,自此擁有了自己的軀體。
飛羽七變之中,最強的絕學,恰恰屬於七變之外。而是飛羽本身貼合其人的靈籙,發揮出千變萬化的力量。
“你的靈籙,居然是你自己的形體嗎。”程末道:“無怪你如此狂妄,因爲你真的把自己當作是神靈了。”
“飛羽度神照!”竇連儘量讓自己無視着程末的話,那一尊巨大的神靈,以極快的速度,傾軋了下來。
“你太過於自以爲是,甚至忽略了,自己做不到很多事情,其實有時候想一想,自己未必要全部做到,因爲——還有同伴。”
程末的喃喃自語,望着那座神靈已經近在咫尺,無動於衷。
“轟轟轟!”
在他們身後的地方,無形的響聲,在炸裂不斷。
竇連一時也呆滯了。
“那是什麼?”他帶着不可置信的語氣。
“叔嘉他們,在我們打鬥的時候,去佔領祭壇。”程末道:“我告訴過你,要相信同伴。”
竇連全身一僵。
程末的話,是在他耳邊說的,近在咫尺。
長劍緊貼着他的身體,從竇連的後背刺穿了出去,劍氣,斬斷了他一切的生機。
“我說過,你的實力,不配你的名頭。”程末道:“你很弱。”
一瞬間的疏忽,可以被程末輕易把持,而他卻無法反應。
在程末眼中,沒有比這更弱小的表現了。
“我們是敵人,但你沒有做好敵人應有的心態。”
竇連的身影,徹底被粉碎,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玉符從半空中頹然掉落。
程末隨手接住,只是看了一眼,道:“這裏面的靈值,足夠再分一波了。”
“咦!”
言歸忽然察覺到了什麼,朝着四周不斷張望着。
“怎麼了?”程末不解,像他這樣大驚小怪,可是不多。
“可能是我的錯覺,但。”言歸道:“好不同尋常的響動,從整個洞天的邊緣傳了過來。”
“不同尋常?是問道古境裏又有什麼東西要出現了?”
“並不是,”言歸搖頭道:“源頭並非在內,而是從外面,但……希望是我想多了。”
……
一處黑暗的空間。
熔融的岩漿,順着預先挖好的通路,流淌到厚實的池塘中,鼓動着燥熱的氣泡,升騰出一陣陣灼熱的氣息。就在岩漿池旁,無數高大的壯漢正賣力地打造着兵刃,魁梧的身軀,手持着巨大的鐵錘,一下下砸在成形的兵器上,發出“咚咚”的敲擊聲。
不遠的地方,同樣的另一羣壯漢,他們五人爲一對,揹着一根粗壯的鎖鏈,向後喫力地拖動着。每拖動一下,伴隨着整齊的號子,鎖鏈末端拴着的巨石,就被移動一分。巨石上,鑲嵌滿貴重的各種靈石,以及曼妙的紋路,是由最爲精巧的工匠雕琢而成,一旦注入元氣,就會有難以想象的力量。
在這裏的所有“人”,都不能稱之爲人,他們有的背生雙翅,有的頭生長耳,還有的根本就是常人難以企及的體型,展現出妖魔的樣子。
只有那個黑衣的存在,他完完全全是一副類似人類的模樣。唯一的區別就在於,當他睜開雙眼時,他的眼白中,同時轉動着三個瞳孔!
如果程末還在這裏,立刻就能認出來,他們到底是誰!
“將軍!”原本的那個妖族團長、現在是這個黑衣將軍的部下,走過來跪下行禮,“你要我們準備的,我們都準備好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個人族,一個不曾缺少,都是我們去附近的城鎮掠奪來的。”
“啊,不錯。”黑衣將軍讚許道:“不愧是中域,最不缺少的就是人。用那些低賤的靈魂,可以幫我們成就偉大的基業,他們應該感覺到榮幸。”
他見到團長低着頭欲言又止,不由得道:“怎麼了?”
“將軍,我還是有些擔憂,我們太過張揚,會不會引來人族的發覺。”團長憂心忡忡。
“呵,從這之後,我們偉大的軍團,會重新踏上這裏,將鮮血帶給他們,讓他們感受到我們的恐怖。到時候,他們即便發現不對,也來不及了。”將軍走到了團長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還是說,你的部族都是些懦夫,不敢再和人族拼死一搏了?”
團長急忙說:“白山氏族上下,願聽候將軍調遣,萬死不辭!”
他急忙向着對方表露忠心,不僅僅是源自於地位,更是一種骨子裏的尊卑。
畢竟,在場的王族,只有這將軍一人。
“很好。”將軍說:“讓我們準備出發吧。”
熔岩旁放着許多籠子,被他們抓來的人都關在裏面,不斷顫抖哭泣着。
籠子裏一個抱着孩子的女人見他們走到了眼前,忽然跪了下來,在不斷央求着。
“她說什麼?”將軍可以聽得懂人族的語言,但偏偏要讓團長替他傳話,以顯示自己的地位。
“她說:‘可不可以放過他們,至少能放過她的孩子,她願意……’。”團長如實轉述着。
黑衣將軍忽然一揮手,大聲道:“她求我們放過他們,你們聽到了嗎!”
“哈哈哈哈……”
四面響起一陣嘲弄的笑聲。
“當初他們屠戮我們的同族,毫無憐惜。現在,我們用他們,在這異鄉之中,重新溝通我們家鄉的神蹟,以此指引我們軍團的歸途!大家說,這是不是莫大的榮光!”
“榮光!榮光!”四下裏,這些妖魔發出了狂熱的呼喊。
將軍忽然彎下腰,對着籠子裏的女人邪魅一笑,用她聽得懂的語言,說:“所有的人,一個也不能少,你和你的孩子,都算在內!”
這擊潰了女子最後一道心理防線,她放聲痛哭。
“把他們送過去!”將軍大聲喊着,四面裏那些壯漢一擁而上,紛紛擡起這些籠子,全都扔進到灼熱的岩漿裏。
淒厲的哭喊聲,在滾燙的熔岩裏漸漸止歇。岩漿變成了一種青綠的顏色,如同亡靈的深淵。
“把巨石陣推到合適的地方!”將軍同時大聲下令,拉着鎖鏈的壯漢們加大了力氣,一點一點,把每一塊巨石拖到了位置。
巨石並列在一起,構成了一個巨大的門戶。精美的花紋汲取着岩漿中的能量,閃耀着璀璨的光華,在空間中,傳來一陣陣的動盪。
在虛空當中,無數的節點與之相連,構成了一個完整的通路,而後,隱約能透過那個門戶,看到一座巍峨的高山。
連綿的山脈,廣闊無法揣測。深湛的幽谷,不可追溯源頭。當世之內,絕沒有第二座山脈,能有這般的恢弘。
山脈的空間,與中域間隔的萬水千山,在此刻遙遙聯繫在了一起,彼此似乎再也遙不可攀,甚至可以說,是近在咫尺。
“我們的英雄,馬上就要到了。”將軍望着這一幕,眼中出現了熱切的激動,“現在,我們也該去完成,自己的任務了。”
門戶當中,場景又是一邊,在其後,出現了另一片天地,空靈,飄渺,宛如人中仙境,盪漾着純粹的氣息。
將軍帶頭,跨過門戶,走入到裏面。
在他後面,團長僅僅跟隨。
隨後是那一整個軍團,許多壯漢推諉着,搶先跨步走入其中。
隨後,重歸沉寂。
只留下了一小部分人,還在看守着這裏。
如同什麼也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