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末雙目血紅,分不清是憤怒的火焰,還是劍氣的浸染,悚然的氣息,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個奪命修羅,令人無法直視。
恐怖的氣息,周遭的人不由打了個寒顫,紛紛試圖遠離他。
“手下留情!”腳步聲的主人傳來,一個人帶着爲數不多的人喘息走來,他手裏拿着一把劍,像是柺杖般拄在了地上。
“慶壬?”程末認出了對方,“這是你做的嗎?”
他指着季初見那可怖的傷勢
“我倒是希望,我有這個本事。”慶壬慘笑了出來,“那樣的話,我就能和襲擊我們的人拼命了!”
“他們到底是誰!”程末的心隨之一沉。
“不是‘他們’,而是‘他’!”吳遐道:“自始至終,只有那一個人,一個魔鬼!”
程末駭然失色。
“怎麼了!”叔嘉等人隨之趕了過來,見到這個狀況,都是震驚不已。
“她傷的很重,需要馬上給她止血!”紅煜僅僅一眼就看出了季初見的傷情,飛快說道。
程末當機立斷,帶着季初見到平坦的地方躺了下來,衆人合力替她處理傷口。儘管缺少些藥物,但一來有程末的梅落青焰,而來有紅煜豐富的經驗幫助,季初見的情況還是穩定了下來,還算是有驚無險。
看着季初見呼吸平穩地睡了過去,程末才長長鬆了口氣,留下幾個人看守她後,自己一個人到了更遠的地方,在思索着什麼。
從最初的屍體,到季初見重傷昏迷,一個危險的影子,正在朝着他們步步逼近。
殘忍不是對方的武器,未知纔是。
而現在他們這些人,除了一開始的慌亂,更是被這些接二連三的打擊嚇到了,短時間內再也不敢輕易離開這裏,也就什麼也不敢去做。
但這樣,無異於把自己最薄弱的地方,暴露給了暗中的敵人,坐在這裏一動不動,就是洗頸就戮。
可是別說做出什麼改變了,程末甚至懷疑,如果對方直接殺上來,除了端木莫賦等少量的人之外,他們是否還有反抗的勇氣。
“不能指望他們,就必須想出來破局的方法。”程末喃喃自語。
忽然間。
程末心中微微一動,說:“你來幹什麼?”
紅煜從後面現身,道:“我來看看你的情況。”
“我很好,不用擔心。”程末說。
片刻的沉默。
“你,不打算問我什麼嗎?”紅煜打破了沉悶道。
“不打算。”程末道:“我倒是謝謝你剛纔幫忙,她的傷口上,還有毒素,如果不是你,單單靠我,可沒法解毒。”
程末的話,是發自內心,還帶着真誠的信任。
也讓紅煜愈發愧疚。
於是,她說:“做了這一切的,是青霜。”
程末的臉色微微凝重了一些,卻沒有太多的意外。
“你們果然認識。”他似乎早就猜到了這一點。
“嗯。”紅煜點頭承認了,“他,也是溟湖的殺手,代號——獵鯊。”
“嗡!”程末抽出了自己的劍,劍刃搭在了紅煜的脖子上。
“他到底要做什麼?”程末冷冷說。
“我不知道!”紅煜道:“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我這次進來,其實他們什麼也沒告訴我。他們……只讓我待在你的身邊。”
望着紅煜空靈的眼神,程末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於是,他收起了劍。
“他們讓你跟着我,你就答應了?”程末問。
“嗯。”紅煜點頭。
“你真傻。”程末說:“他們就是讓我懷疑你、提防你,甚至借我的手,除掉你!因爲你之前已經違抗了他們的命令,對於殺手而言,你不再有價值。”
紅煜本來想反駁,可是想到了那個人的作風,她忽然又覺得,程末說的其實是對的。
“你們的首領,到底是誰?”程末問。
紅煜不答。
“你之前說過,你是被他收養的,對嗎?”
紅煜承認。
“所以不想背叛他,但也不想傷害我?”
一陣沉默。
最後,程末說:“離開這之後,我替你殺了他。”
“那時候你就自由了,而所有的恩怨,都由我來揹負。到時候,你想做什麼,找我就好。”程末說着,離開了這裏,重新去看季初見的情況。
紅煜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抽出了自己的劍,鮮紅的劍身,在自己的手掌上,劃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紅色相互映照,幾乎分不出彼此。
她緊緊握着手掌,鑽心的疼痛,讓她不斷顫抖,但也沒有停下。
她在用這種方法,懲罰自己,因爲自己傷害了他。
同時,也在讓自己刻骨銘心地記住那樣一個他。
……
季初見的傷勢好的很快,第二天時候就已經與常人無異,與其他人融洽地相處,並且與程末大概說了當時的經過。
按她的描述,的確是青霜突然襲擊了她,而後慶壬和吳遐等人帶着她慌亂逃避,才無意中遇到了他們。
可是一切到此爲止,對於青霜到底想要什麼,並且他又是如何將他們困在這裏的,依然一無所知。
程末也試着和叔嘉和衛如嬗等人商討對策,卻也同樣一無所獲。現在的情況,幾乎容不得他做任何事情。
至於慶壬,相比較應天允,則是差了許多,完全無法給他提供他想象中的幫助。
而齊景門的一羣人,依舊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端木莫賦也沒有絲毫要帶他們離開的意思,就在原地等待。
也就是說,目前爲止,除了程末之外,根本沒有第二個人,能意識到他們所處的危機。
“真是麻煩。”言歸忍不住吐槽道:“在這白白耽擱了這麼多天,什麼也做不到,真讓人覺得麻煩。那些齊景門的小鬼也是,一直這麼毫無防備,到時候恐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乾脆,給他們來點厲害的,下點毒教訓他們,讓他們也喫點苦頭!”
言歸惡狠狠地說。
程末面色一僵,道:“你這……也太狠了一些吧。”
“啊——”
他們的營地中,忽然傳來一陣慘叫,伴隨着慌亂的驚叫聲,預示着某種令人不安的情緒。
“又怎麼了!”言歸無奈道,程末已經飛快朝着人羣聚集處跑了過去,分開了外圍的人,走到了最裏面。
“你撐住!堅持一點,別……”幾個人慌亂地圍在一個倒在地上的齊景門弟子身旁,他倒在地上不斷地抽搐着,一抹死氣從他的眉心浮出,面色迅速灰暗下去。而那幾個圍在他身邊的人,全部手忙腳亂,不知該做些什麼。
“讓我看看!”程末走到眼前,用手掐住了他的脈搏,沉吟片刻,不由搖頭說:“沒救了。”
說完,他重新起身,而倒下的人,自此完全失去了氣息,一動不動。
“不!”一個女弟子哭着倒在了那具屍體上,痛不欲生。看起來,他們似乎是伴侶。一起進入這問道古境,不想卻天人永隔。
“我去,真被毒死了!”言歸嚇了一跳,“我就說說而已,怎麼就……”
“他是怎麼中毒的?”程末大聲道:“你們誰看到他接觸什麼可能中毒的東西了?”
無人回答,四周所有人面面相覷,除了還在低頭哭泣的女子,沒有一點聲音。
的確,如果他們知道自己的同伴是如何中毒的,也不會在剛剛就不知所措。
程末眉頭一擰,還沒說話。
叔嘉等人也圍了過來,見此情景,先吃了一驚,隨後叔嘉發現了一點蹊蹺的事,大聲說:“你看,程兄!”
他指着的是地上剛剛烤好的一串魚,這附近有條河流,這兩天他們都捕魚充飢。而這條烤好的魚上,還有清晰的牙齦。
程末強行掰開那具屍體的嘴,從裏面摸出了一根魚刺。很明顯,有人在魚裏下了毒,而這個人就是吃了一口,才毒發身亡!
“這些魚,是我們一起捕來的,剛開始還是活的,絕對沒有毒。”叔嘉也拿起了另一隻烤好的魚,道:“那,到底是什麼時候被下毒的呢?”
“這麼短的時間內,下毒的人,只有可能在我們附近,甚至,我們當中!”
不知是誰,說出了這句話。
繼而,所有人望了望彼此,似乎不約而同地警惕了起來。
場間,一時氣氛十分的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