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銀髮少女的臉帶着淺淺的笑,眼中閃爍着不容置疑的光彩。
沒等程末有所反應,她就接着道:“我知道,你是想離開。接下來,會去翠羽山吧?”
“我要和你一起!”
雪輕靈不出所料的說出了這件事,讓程末不由得有點頭痛的感覺。
他下意識用右手抵住了太陽穴,有些苦惱地道:“我可不是去玩的。”
“我知道。”雪輕靈說。
“去翠羽山會有很多危險。”程末在找理由。
“我不怕。”雪輕靈道。
“那小茗他們呢?你離開了,他們怎麼辦?”程末曉之以情。
“他們已經是不再是小孩子了,可以照顧自己。”雪輕靈不爲所動。
“可是我真的沒辦法。”程末也只能坦白說:“這一次我要去翠羽山,除了避禍之外,還有別的事情。我保證,最多兩年,我就會……”
“你就會這麼快回來嗎?”雪輕靈直視着他,輕聲說:“我不信。”
“呃……”程末無言以對。
“你上次離開,說好了要回來,結果讓我等了好久。”
“這次呢?是想讓我們再等多久?”
“五年?十年?”
“總之,我不要你就這麼走!”
她目光柔似江水,明亮如火。
程末無言以對。
“半個時辰。”他忽然說。
“啊?”雪輕靈還沒明白過來。
“卯時一刻,準備出發,你有半個時辰準備行裝,之後就在這條大路的盡頭匯合。”程末一邊說着,走上了客棧的臺階,“錯過了時辰,我不等你。”
“嗯!”雪輕靈笑着點頭,雙眼眯成了彎彎的月牙,飛快着朝着另一個方向跑去,很快消失在了這裏。
程末望着她離開的背影,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重新將視線放在了天上,烏黑的夜空,隱約透亮出一絲光芒。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呼了出來,潔白的氣息,凝結成白色的霧霜。
敏銳的察覺到一些不對。
呼出的哈氣凝結成白霜!
現在可是酷暑時節,氣候炎熱,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情出現!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後脊樑骨上,不知爲何冷汗慢慢冒出,一股不寒而慄的感覺,漸漸如陰影般籠罩了他。
偏偏其餘各處,看起來都毫無異樣,彷彿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到不對勁的地方。
冥冥之中,就像是他被從天地之中剝離了一般。
程末沉下了心,緩緩登上了臺階,走上了原本自己的房間。
房間裏空空蕩蕩,黑色的窗簾,擋滿了窗戶的間隙,透不出一點光亮。
程末的眼神微微一凝。
他分明看到,窗戶的一角,已然打開,從那裏透出來的風,吹開了遮擋的簾子,隱約透過了一絲光亮。
可他分明在此前已經將窗戶關得嚴嚴實實。
程末悄無聲息地走到那裏,掀開了窗簾。
透過打開的窗戶,外面的景色一覽無餘。
萬家燈火中,毫無異樣。
眉頭慢慢蹙起,程末將窗子再度隨手關上,開始思索。
異樣的感覺,隨之消失。
而後在他的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響聲。
是一個人,坐在了他後面的桌子上。
“我等了你很久了——”
一個聲音,幽遠而來。
桌子上的燭臺隨之點燃,驅散了房間的黑暗。
……
另一個房間內,原本擺滿的亂糟糟的東西,此時都被麻利地收攏在一起。這裏顯然是女孩子的房間,芬芳的幽香,霧靄着一種清新的感覺。
“雪姐姐,還要收拾什麼?”辛雅樂將她們的行禮收在一起,熟練地做着這些事情。
“衣服不用帶太多,喫的多帶一些就好,我們可能要趕很遠的路,要早做準備。”雪輕靈站在一邊,指揮着說。
“哦。”辛雅樂也不多問,只是點頭,按雪輕靈說的那樣開始收拾東西。
有這麼一個女孩子跟在身邊幫着幹活,也是不錯。
雪輕靈在心中想。
“雪姐姐,都收拾好了,還有什麼要做的嗎?”辛雅樂見雪輕靈不知在想什麼,忍不住奇怪道。
“啊,沒有了,你休息一下吧。”雪輕靈回過神來,之後一時又想不起來要再說什麼,只得道:“其實,你這次沒必要也跟過來的。”
這次前來找程末,雪輕靈本來是想要瞞着所有人獨自前來,可辛雅樂也還是跟了過來,讓她心中多少有些並不太好。
之後的路途,可能很危險,她……
“我自己想過來,而且我能照顧好自己。”辛雅樂笑着搖了搖頭,說:“雪姐姐不必介意。而且,我也好不容易再見到他……”
說道最後,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所以不捨得和他分開嗎?”雪輕靈也是女子,自然能猜到女孩家的心思,看着辛雅樂害羞地低下了頭,她又笑着說:“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見到心上人,自然要勇敢地跟上,不要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倒是那個女刺客,彆扭地很,好不容易遇到,又非要分開,真是不乾脆。”
她自然是在指紅煜。
“不是的,雪姐姐,你誤會了。”辛雅樂慌忙否認:“我不是這麼想的,讓程末一直留在我身邊,我倒是不敢奢望的。我只是想,像他這麼單純的人,或許讓我留在他身邊,幫他收拾一些自己管不到的雜事,可能讓他輕鬆一些。”
“單純,你是在指他嗎?”雪輕靈忍不住感覺好笑。
聯想到那樣一個斤斤計較、睚眥必報、心思縝密、詭計多端、常常帶着一張冷臉對人冷言冷語、平時很難見到笑的一個人,把他和“單純”這個詞搭邊,雪輕靈怎麼都覺得彆扭。
“也不是單純,是我形容不太好,可能不太貼切,只是我也找不到更好的說法,但有一種感覺。”辛雅樂苦惱地說:“我只是覺得,像雪姐姐你指的那種事情,他可能不會去想——不,應該說是,沒有太多心思去想那麼多才對。”
雪輕靈慢慢收斂了笑容。
辛雅樂接着說:“我一直有種感覺,程末他,屬於那種做什麼事,都會很專注的一個人,他一旦用心,那身邊其他的事情,都會被他放在一邊,哪怕是離他最近的人的感受,也會察覺不到。像是在問道古境中,他多次能化險爲夷,都是因爲足夠專心,能從細小處發現破綻,才一次次找到正確的方式。而也是因爲他只是一門心思想要去贏,也纔會連危險都感覺不到。這是一種優點,但有時,可能也會給他帶來一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