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欲罪封尊 >四:黑雲壓城城欲摧
    通法,真正的貫徹天地的大絕學,本、術、道三源合一,到達一定境界後以自身之力直通天地大道,可以做到逆轉陰陽、斡旋造化、移山填海、改天換日等等驚天動地之能,屬於真正的修爲集大成者纔有的能力!

    因爲通法使用限制極高,一般而言,只有真正的和光境強者才能使用,並且又因爲對自身消耗極大,即便是這個層次強者,也只當作殺手鐗,不會輕易用出。

    倘若當初問道古境中,庭引能夠使用通法,那即便程末有言歸的幫助,也萬萬不可能翻盤。

    而現在爲了對付他,端木澈居然不顧一切,也要用出這等大神通來,換作平常簡直是難以想象的一件事!

    可已經來不及給他思索的時間了!

    “嗡!”

    一道音波,陡然穿過他的腦海,穿雲裂石,震盪得他頭暈目眩,又像是無數細針刺破他的頭顱,陡然間再度爆炸了起來。

    程末痛苦地捂住了頭部,那一刻起痛不欲生的感覺,幾乎讓他懷疑自己的頭是不是還安然無恙。儘管外面摸上去完好無損,但腦海中像是繃直了的幾根筋在此刻統統斷裂,折騰得他再也維持不住原來的沉穩,低聲嘶吼了起來。

    “錚!”“錚!”“錚!”音波再度而來,這一次像是無數古箏齊鳴,聲音直穿雲霄,天地之間,共鳴聲中,萬物顫抖。穿透力極強的聲音引來無數清脆絕響,像是無數水瓶破碎,波動的聲音,伴隨水流迸發,如潮水般淹沒了一切!

    那每一道聲波,都像是一記重重的刺錘,狠狠敲打在程末的腦海上,魂魄之中無不顫抖,像是支撐不到下一刻,他就要徹底被撕成碎片。顫慄的感覺,讓他的氣息徹底暴露在天地之中,再也維持不住原本的隱祕。

    “原來你在這裏!”端木澈發現了他,眼中一寒,通天徹地的氣息徹底籠罩了他,空間聲波,隨之再度變動。這一次,如琵琶亂舞,錚錚殺機之聲顯而易見,伴隨着聲波而來,彷彿無數整裝待發的軍隊,踏着齊整的步伐,瞬間朝着程末衝來,殺聲震天動地,橫掃四方。

    那是絕對上位者的威壓,是他現在根本想象不到的威勢。

    不過頃刻中,程末就籠罩在了絕望當中。

    他根本想不到自己到底能如何招架。

    以往所有的各種手段,在真正的通法面前,彷彿都是小孩子過家家一般可笑。以前的諸多倚仗,到此爲止皆化作了無用。

    換句話說,程末根本在劫難逃,根本看不到生的希望。

    絕境之中,程末渾身冰涼。

    卻有一股火焰,在他的心底裏升騰而起。

    在這一瞬之間,他眼前走馬燈般,閃現了無數身影。

    是北域的陸溫閒的和煦笑容,還是陸儼望的嚴厲面龐,亦或者是離開北域以來,他所遇到的所有人,叔嘉、紅煜、季初見、雪輕靈……和他們的一點一滴,接連在眼前閃過。

    到了最後,是早已去世、甚至有些模糊的養父程啓的面容。

    他還等着自己找到當年的真相,等着自己去找尋一切的身世!

    自己還不能死!

    “吼!”來自於靈魂的咆哮,從他的喉嚨裏傳出,一時之間,寒冰、劍意、烈火、陰陽、願力……諸多神通,盡數被他打了出來強行招架着那摧枯拉朽的音波攻擊。

    即便是自己的攻擊如塵埃般微不足道地被瓦解,程末仍舊如癲狂一般,不斷地將自己的絕學統統砸了出去,儘管一切微不足道,可是他就是要用自己的所作所爲,拼出一線生機。

    哪怕是蜉蝣撼樹,哪怕是螳臂當車,他也絕不放棄!

    “愚蠢!”端木澈心中冷笑。

    “愚蠢。”而這一聲,卻是突兀的言語,自程末的心中響起。

    他頓時一怔,幾乎分不清又是誰說了這句話。

    緊跟着,他就看到,原本自己靈籙上一直紋絲不動的最後一道靈紋,忽然閃耀起來。

    說是閃耀,這有些奇怪,因爲那個色彩,是“黑色”。

    並不是顏色之黑,而是倘若世間皆爲“純白”,而那一道光華,就是與之截然相反的“玄黑”。

    格格不入的力量,沖刷着整片天地,一時之間,一切音波震盪,消散於無形,無不被徹底隔絕於天地之內,再也見不到蹤影。

    而那道黑色的光華,還在不斷蔓延,最終如一片海洋之內,慢慢升騰起一座“孤島”,那是一個特殊的酒器——爵。

    爵口之內,空空蕩蕩,而下一刻,原本程末攻擊而出的那些雜亂的精氣,盡數被它吞沒其中,醞釀着某種詭異的趨勢。

    “這……”端木澈從沒見過這般的情況,一時也有些愕然。

    然而很快,她就再度反應過來,氣息連同天地,再度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不管程末在準備什麼,她都不準備給他機會。

    洶涌的攻勢,衝到了程末面前,盡數被一個巨大的黑影擋在了外面。

    深黑色的沉罪靈尊如一個黑洞,吞沒着一切的氣息,彷彿一個空空蕩蕩的影子。

    而在下一刻,它的頂口就微微打開了一個空隙,隨後一種深紅色的宛如液體狀的東西,導入了那個酒爵之中,很快又裝滿,緊跟着灑了出來。

    深紅瀰漫,帶着吞沒一切的感覺,看似極爲緩慢,實際上剎那中,就擴張到了每個角落,詭異的感覺,彷彿是死神的使者,要將一切拉入地獄之中。

    “乾坤顛倒,天道逆反,這是‘不祥’!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端木澈感覺到了不妙的氣息,這種感覺,彷彿是從一開始就被自己所修習的道統排斥,甚至冥冥之中,她穩固的大道,也在下意識的顫抖,在害怕它真的會對自己的本源造成傷害。

    琵琶聲宛如雜雨落下,打碎了一切束縛,爭鋒的聲音,被端木澈催發到了極致。兩股元氣轟然撞擊,整個天地爲之震動。

    然而消散的,卻只有她自己的攻勢。

    那道深紅的顏色,在詭異地出現後,又出奇地消失的無影無蹤,像是一開始就不曾存在。

    也彷彿在刻意不讓自己的氣息被察覺。

    那道黑色的影子一閃,緊跟着捲走了程末的身影,眨眼間消失在了這裏,再也無從察覺。

    “我終於,求到了一線生機吧。”

    筋疲力盡的程末,帶着最後的念頭,頹然昏迷了過去。

    緊跟着,是水落的聲音,在身邊響起,而他自己也感覺到一股溼透的清涼。

    可是他已經什麼都顧不上了。

    ……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坐在屋子中的陳公衡,一手拿着酒壺,像是遙遙再給虛空敬酒。

    他感覺到那股動盪,而且也知道那意味着什麼。

    應該說此時還留在中域的人,不可能無從察覺。

    “希望你的運氣足夠好。”他說完這句話,像是自嘲了一下,道:“我又怎麼會乞求運氣?”

    他閉上眼睛,沉息聲中,像是體悟着自己的一生。

    曾經的金戈鐵馬,現在的英雄遲暮。

    終究是皆成過往。

    所有的一腔熱血,也早已涼透。現在的自己,還能作爲些什麼呢?

    又要運氣做什麼呢?

    他的氣息,開始不受控制地釋放,慢慢在他身後,匯聚成一個形體——一隻趴在地上,無力施展的老虎。

    “臥虎符。”一個聲音,從外面不請自來,“曾經豪氣萬丈的陳公衡,現在卻也像一隻折斷了爪牙的老虎般,一身能力無從施展,倒是正應了你自己的靈籙之形。但虎符之能,終究是用來調集千軍萬馬、執掌最高權柄。你自己自甘墮落,又可曾問過它願不願意?”

    伯既傷這次而來,沒有帶着他常拿的棋盤。

    眼下的事情,既然比破軍棋更有趣,他又爲何要帶着它?

    “晉陵宗的人沒有先找到我,倒是你先來了。”陳公衡認出了此人,但他態度冷淡。過往晉陵宗和伯家就是不共戴天的敵人,而且和這伯家二爺,他也素未有交情。

    “你這麼咄咄逼人,可是不應該。”伯既傷說:“兵連禍結的時代早已是塵封,而且即便是軍棋中,也會有中場休息時間。你現在對我這個來客,這個態度也太不應該。至少應該先聽我說完我要說的。”

    “可笑,”陳公衡嗤之以鼻,“你憑什麼覺得,我就會答應你?”

    “因爲我知道你不知道的,而且也知道你想要去知道。”伯既傷望着陳公衡,笑着說:“你知道在棋盤類遊戲中,什麼最重要嗎?是別人不知道、還願意相信的信息,那最重要。陳公衡,你隱世不出太久了,很多消息早就落伍了。整個聖徊間,早就暗流涌動,只有知道的最多的人,纔有資格活的更好。而正巧你有需求、我有方案,爲什麼不聽至少聽我說一說呢。”

    陳公衡沉默片刻,最後開口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很簡單,”伯既傷道:“棋子已然全部入局,但試圖掌控棋盤的棋手,太多了。”

    “你就不覺得,其中有一些,尤爲煩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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