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欲罪封尊 >卷一:乳虎嘯谷 九十二:三人
    “差不多,就是這些了。”

    程啓重新笑了出來,“之後的數年,其實我一直在調查你的身世,卻一直徒勞無功。最後一次,甚至也一起帶上了你,不過當時你也太小,可能自己也不記得了。”

    已經說到了最後,程啓舉起茶杯,卻沒有喝,而是將茶水一舉灑至湖泊中,盡顯瀟灑。

    “我要告訴你的,也就這些,這下,可是真的沒有隱藏了。”程啓溫和地道:“你已經是通源境,那麼現在,我不再阻止你去查找自己的身世。好男兒志在四方,要是困居在這小小北域、揹負着疑惑一輩子默默無聞,那才叫生平最大憾事世間值得你去闖蕩,你的親生父母、家人,也值得你去找尋。

    在書庫的第二層後,還有最後一層,有朝一日你如果完成了自己的願望,回來這裏再打開它,裏面,就是我留給你最後的禮物。只是可惜,”

    程啓的身影,開始變淡,望着程末的眼睛,滿是希冀。

    “我卻不能,陪你經歷這一切了。”

    “可惜,真的可惜,真的”

    “恭送父親”程末沉痛地說。

    在自己最後的行禮中,程啓的身影,最終,消失不見了。

    言歸發現,程末背對着自己的雙肩在顫抖。

    他哭了。

    “我”他正要勸慰,卻看到程末已經直起胸膛,拿起了第二間書庫的鑰匙,說:“我們去看看吧。”

    說着,帶頭向前。

    言歸有些笑了出來。

    能這麼快就恢復自己的情緒,他也是成長了很多,值得欣慰。

    第二層書庫打開,和第一層類似,裏面擺放着各種書籍,雖然數目少了很多,但全是真正的精品。程末注意到,一排書架中顯然空了一個位置,猜測那就是言歸拿走滄夢沉蟄的地方,而在那之後,還有幾本書,似乎彼此有些關聯。

    言歸被程啓收藏的祕籍所吸引,津津有味地巡視起來。

    程末跟着一邊查看,想起來一件事,詢問道:“言歸,我父親提及的,十幾年前中域的動盪,那是怎麼回事,你知不知道”

    言歸的手不着痕跡地停止了翻閱,很快又恢復如常,他只是說:“當時我已經離開了中域,就在北域的邊界。到底怎麼回事,也只是略有耳聞。況且我早已隱世多年,對外界變遷,已經不是很清楚了。你非要問我,我只能說:只不過是一場,終會發生的不該有的鬧劇。”

    程末眼中一閃。

    言歸明顯知道什麼,在刻意隱瞞。

    可是爲什麼不全告訴他言歸,也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不清楚自己是否應該追問,程末卻發現了另一樣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本普通而外表略有些殘破的書,偏偏被擺在了最中間的位置,十分顯眼。

    這裏的一切,都是由程啓的精神所構成,他把這本殘破的書擺放在這裏,證明在心中,這本書的價值,要高過所有的祕藏典籍。

    程末心中好奇,將它拿了過來,僅僅翻開它的第一頁,就立刻知道了爲什麼。

    這是一本擬圖集,上面相關的,是父親從小到大,他全部的生平。

    以往程末還有些不解,擬圖這種僅僅能觀賞、毫無實際用途的東西,到底有什麼意義現在他終於明白,能創造奇珍異寶的煉器師,爲何要單單造出擬圖這種簡單而又低級的東西。

    它將一個人漫長的一聲,縮略在短短的幾張圖片中,讓人邁過了時間的封塵,重新品讀另一個人凝聚的亙古。

    相傳創造出

    擬圖的第一個煉器師,從那之後就興奮的將自己生活中的每時每刻,都用它記錄了下來,使之代代流傳下去。他用這種特殊的方式,將自己化爲了永恆。

    現在,父親的一生,也就在自己的手中。

    翻開了扉頁,程末仔細地看了下去。

    第一張圖片是一個嬰兒,程末知道這不可能是自己,嬰兒的眉角是高高翹起的,自己卻有些低矮,所以始終讓人覺得冷淡。那麼很顯然,這就是父親出生時的樣子,看來每個人剛剛降生,都是平平無奇。

    翻到第二張圖,程末認出了,這是小時候的父親,正拿着一把木劍,擺出了一個驕傲的姿勢。同一張擬圖裏,還有一對夫妻,陪在年幼的父親身旁,男的氣度不凡,女的溫文爾雅,想來,他們就是程啓的父母,但父親,卻從不曾提起過他們。

    那段時間,對父親來說,也是最爲幸福的時光吧。正是因爲曾經的記憶越深刻,在失去後,纔會越想嘗試淡忘。

    繼續向後翻,擬圖中的程啓在用驚人的速度長大着,剛剛還是一個笑起來會流鼻涕的小鬼,慢慢的,已經變成了英武少年。看到了他在修煉、在讀書、在長大,用這種方式見證父親的“成長”,程末也是感到很有趣。

    忽然間,看到了一張擬圖,程末的手,再次停止了翻轉,視線,牢牢固定在這張圖片上。

    在圖片裏,父親是在一座山前,同行的還有好幾個同齡少年。

    程末認出了背景就是興靖山,猜測他們要去歷險。而細細端詳着父親的隊友,他又認出了其中另一個人,站在父親身邊面色冷峻、不苟言笑的少年,可不是陸儼望麼雖然年代的久遠讓圖片有些模糊,這種感覺還是不會認錯。

    程末不由笑了出來。

    父親的活潑、老爺的嚴肅,原來都是與生俱來的,不知這兩個人,怎會遇到一起。

    他們那是第一次相遇,還是說,已經成了好友

    再之後的圖片裏,程啓和陸儼望就時不時在一起,每次都是程啓笑意溫和、陸儼望卻有些不情願,可以猜測,這些擬圖應該都是程啓強拉陸儼望留下的。能夠猜到,他們雙方,必然已經結下了深厚的情誼。否則,以陸儼望的不情願,他爲什麼還是答應和程啓留下這些擬圖。

    直到後面某一張圖片,程末看到年輕的唐懷初也出現。曾經的夫人,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恪守禮儀、舉止有度。即便關係已經很好,但圖中,她多少還是和程啓、陸儼望保持了距離。而之所以猜測他們關係很好,是因爲程末發現,但凡是夫人出現時,整張擬圖裏,基本上只有他們三人。

    不過在之後,這種隔閡顯然越來越少,一張張擬圖,三人要麼在平原中妖族的營帳裏唱歌跳舞,要麼在城內的試煉中聯手對敵。他們或者開心、或者艱難,但從沒有離開過彼此。

    甚至一張圖片裏,三人在河邊對坐共飲,唐懷初不僅毫無拘束地捧着海碗暢飲美酒,還大大方方捲起了長裙,在清澈河水中露出了纖白的長腿和赤足,毫無拘謹,全然不顧世俗的禮數。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