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媛看着那一張黑白照片,躺在病牀上,看着脆弱。
“那時候,我剛剛知道她的存在,心裏很難受,就請人拍了這一張照片。”龐麗娟是真想撕了這張照片的,可是最後,她一直保存着。
在猜到可能是和程媛有關係之後,她特意讓喻嘉薇回家,把這張照片拿了出來。
“謝謝你,我能肯定,她就是我的媽媽。”程媛輕撫着照片,照片裏的人,和顧俏當真是很相像,卻又不一樣。
顧俏高傲,看不起別人。
照片裏的顧晚,虛弱的像是一個柔弱的美人,哪怕黑白照片,也能清楚的看到,她的五官分明。
這,就是她的媽媽。
兩輩子,纔看到媽媽的模樣。
……
程媛拿着這一張黑白照片,很猶豫,該不該拿給爸爸看。
剛到家,就看到程懷恩拿着紙,坐在沙發上。
“爸,你在看什麼呢?”
程媛一邊換鞋子,一邊往屋裏走,疑惑道:“爸,這個時候你怎麼在家呢?”
“爸。”
程媛喊了半天,也不見程懷恩應聲,疑惑的走上前,看到他手裏拿的鑑定書……
“我今天,買了你新出的雜誌,準備放你房間裏,收拾了你的書。”
程懷恩呆呆的看向自家的女兒,將手裏的鑑定書遞上前,說:“我不小心碰倒了你的書,正好,它就掉出來了。”
“爸。”
程媛嚥了咽口水,安慰道:“爸,這個……”
“你找到了你媽媽,是不是?”程懷恩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程媛點頭:“算是吧。”
“她,不願意認我們?”
“她有新家了,是不是?”
程懷恩一直就盯着那‘母女關係’幾個字上看。
女兒偷偷做了親子鑑定,卻沒有告訴他,分明是結果不好,怕他難過。
“爸,你誤會了。”程媛這時才注意到,爸爸誤會了,難道她剛剛進屋的時候,就感覺到爸爸憂傷而絕望呢。
程懷恩的眼睛亮了亮,等着她的解釋。
“爸,媽媽沒有拋下我們。”
程媛的話音方落,就感覺到她的手被抓住了,下一刻,就被程懷恩拽着往外走,道:“走,我們去找你媽媽。”
“現在還不行。”
程媛大聲提醒着,安慰道:“爸,你別衝動,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講完?”
“媛媛,我沒法不衝動。”
程懷恩深吸了一口氣,拿到親子鑑定的那一刻,各種想法紛沓而至,他最後下定論是,程笑另外結了婚,所以,纔沒有回來找他們父女。
唯有這樣,才能解釋,爲什麼程媛找到了程笑,而不告訴他。
他等了程笑兩輩子,今生,也做好了等一輩子的想法,除了程笑,他不想娶任何人,他的心裏,滿心眼都是愛笑的妻子,哪怕過了這麼多年,程懷恩依舊記得,程笑給他縫的衣服,給他納的鞋底。
明明她不會,卻笨拙的跟着程奶奶學,程奶奶沒有好臉色,程笑就跟着村子裏的周大嫂學。
聽說孩子穿百家被,能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程笑就一家一家的去問,每家也就問一小塊布,整整一百塊布,拼成的百家被,裏面是他在隔壁做工掙錢買來的新棉花,一針一線,都是程笑縫的。
他還記得有一回,他的腿受傷了,程家人不願意花錢看,是程笑像個男孩子一樣,扛了幾車磚,揹着他去了縣裏的診所,給他把腿治好的。
到現在,他還不記得,程笑那嬌弱的肩膀,是怎麼把一車磚卸下來,又是怎麼揹着他一米百的男人去診所的。
這樣好的程笑,這樣好的孩兒媽,每每午夜夢迴時,程懷恩總會懷念着他們一家三口的日子。
那時候,哪怕家裏苦,可是一家人在一塊,連苦活累活,都是甜的。
“爸,我只是還沒想好怎麼跟你說,所以才瞞着你的。”
程媛安慰着,還端了水給程懷恩。
可程懷恩這會哪有心思喝水,直接問着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程媛道:“爸,我確實找到了媽媽,不過,媽媽成了植物人。”
植物人?
那是什麼人?
程懷恩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我猜測着,應該是媽媽出了車禍,然後成了植物人,就是沒有死,卻也不會醒過來。”程媛抿着脣,一想到這事,對喻倫心裏,就格外的恨!
“不管她植物人也好,其它的也罷,我們去接你媽媽回家。”程懷恩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把她接回家。
“不行。”
程媛搖頭,乾脆把事情和盤托出,反正也瞞不住了,她道:“爸,君南夜已經讓人去查了,說不定,很快就會有消息了,等他找到媽媽,我們再把她接回家,怎麼樣?”
“你是說,有人把他藏起來了?”
程懷恩氣的拍案而起。
他有想過,程笑是不是被人拐走了,或者出了什麼意外,從來沒想過,她是被人故意藏了起來。
“對。”
程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你還有什麼沒說?”程懷恩盯着她心虛的目光。
“沒。”程媛還暫時不想說喻倫。
程懷恩道:“你心虛的時候,就愛摸鼻子,媛媛,我是你爸,你嫡嫡親親的爸爸,有什麼事情,你告訴我,別瞞着我,不管什麼樣的事情,我都能承受的住。”
“就是……藏起媽媽的男人,是嘉薇的爸爸。”程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程懷恩的臉龐。
“沒別的了?”程懷恩問。
“沒。”
程媛搖頭。
程懷恩道:“我不牽怒,只要不是喻嘉薇幫着藏起你媽媽,我就不會生她的氣。”
“當然不知道,喻阿姨還以爲媽媽是第……三者呢,對了,有一張媽媽的照片。”
程媛將照片拿了出來。
程懷恩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激動的眼淚都出來了,剛剛聽消息的時候,他一直忍着,可這會看到照片,他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卻忍不住流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