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喬梁這麼說,趙傑出點了點頭,他心裏當然也是巴不得更進一步的,他目前連縣班子的成員都不是,如果他真的成了縣府的常務副,那他在縣裏的排名就大大上升了,同時也能進入縣班子,級別雖然跟現在一樣都是副處,但在縣裏的地位和話語權卻是大不一樣。

    兩人談着話,趙傑出又主動問道,“縣長,聽說那些建築公司的人又來鬧事了?”

    “可不是。”喬梁無奈笑笑,“不過人家也不是來鬧事,只不過想要縣裏邊給一個交代罷了,合法訴求嘛,可以理解。”

    “瞧這事搞的,苗書記留下的爛攤子,現在還得縣長您來收拾。”趙傑出說着看了看喬梁,“縣長,其實很多地方也都是新官不理舊賬,我覺得您乾脆別理這事算了。”

    “這哪成,咱們當了這個幹部,總不可能也一點擔當都沒有。”喬梁嘆了口氣。

    “可這事還真不好辦,大部分資金都被詐騙團伙轉移出去了,想追回來哪有那麼容易。”趙傑出搖頭道。

    “慢慢來吧,看後面有沒有什麼辦法。”喬梁道。

    “我覺得難,這就是個死結,除非拿縣財政的錢去填這個窟窿。”趙傑出不太樂觀的說道。

    喬梁哪裏不明白這個道理,但這事不可能一推了之。

    正在這時,喬梁的手機響了,見是李有爲打來的,喬梁第一時間接了起來。

    “樑子,晚上有空嗎?”電話那頭,李有爲問道。

    喬梁想了下,“有空。”

    “那你來市裏,咱們喝兩杯。”李有爲道。

    “行,那我晚上過去。”喬梁點頭答應下來,又尋思,李有爲突然找他喝酒,是不是有什麼事呢?

    喬梁和李有爲通完電話,又和趙傑出談了一會工作,主要還是針對開發區的發展問題,對當前開發區的工作,喬梁無疑是滿意的,這也是他看重趙傑出的地方,對方不僅是第一個主動向他靠攏的人,同時能力也頗爲出衆,因此,喬梁纔會想把趙傑出提到更重要的位置上。

    當然,對趙傑出的安排喬梁說了不算,但他如今主持松北的工作,有權向市裏提出建議,再加上市組織部長馮運明支持他,喬梁對趙傑出的安排頗有信心。

    時間一晃到了傍晚,喬梁下班後就直接坐車前往市區,李有爲約他在家裏喝酒。

    喬梁到達江州市區後,直接來到李有爲家裏。

    “老闆,久等了吧?”喬梁進門後笑道。

    “不會,我也纔剛回來一會,我可是掐着點算時間的,知道松北到市區的路程大概要多久。”李有爲笑道,“今晚倒是辛苦你嫂子了,下午臨時讓她去買的菜,不然晚上可沒辦法加菜了。”

    “每次我來,嫂子總是要給我搞一桌豐盛的菜,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喬梁笑道。

    “樑子,你又不是外人,有啥不好意思的?”李有爲妻子顧淑雲笑道。

    “行了,坐下來喫吧,快七點了,估計你肚子也餓了。”李有爲笑道,一邊拿酒起來倒。

    喬梁見狀連忙站起將酒拿過來,“老闆,倒酒的事我來。”

    李有爲看到喬梁的舉動,心裏嘆了口氣,喬梁自始至終都對他無比敬重,兩人的相處方式其實更像是長輩和晚輩,對喬梁的成長,李有爲一直很關心關切,這也是他答應徐洪剛的緣故,他並不是因爲不好拂了徐洪剛的面子,而是他心裏確實也存了一份替喬梁考慮的因素在裏面。

    想到徐洪剛如今對喬梁喊的不再是‘小喬’,而是直呼喬梁的名字,同時,李有爲更是隱隱看得出來,徐洪剛言語間對喬梁充滿反感,這讓李有爲十分無奈,他和徐洪剛的私交很好,但他也很看重同喬梁的關係,現在反倒是他夾在中間不太好做人了。

    喬梁倒完酒,笑道,“老闆,你是不是肚裏的酒蟲上來了,不然怎麼會想着找我喝酒。”

    “樑子,晚上找你來,其實是有事。”李有爲笑着直言,他和喬梁之間沒必要拐彎抹角。

    聽到李有爲找自己是有事,喬梁暗道了一聲果然,他就猜到李有爲突然找他喝酒可能是有啥事,還真被他猜中了。

    “老闆,是啥事?”喬梁開口問道。

    “是關於你們松北縣府辦主任許嬋的案子。”李有爲說道。

    喬梁聽到這話,怔了一下,心思電轉間,很快就猜到了原因,“老闆,是徐書記來找你了?”

    “樑子,你是個聰明人,啥都瞞不過你。”李有爲笑道,“沒錯,今天老徐來找我了,專門來說那個許嬋的案子。”

    “徐書記想幹什麼?”喬梁沉聲道。

    “他想保那個許嬋。”李有爲道。

    “老闆,這不可能的,許嬋已經不單單是違紀那麼簡單。”喬梁搖頭道,“不瞞您說,我和許嬋也有點交情,如果許嬋只是違紀,我是願意網開一面的。”

    “我聽老徐說了,他說許嬋的問題就涉及兩個情況,一個是收了30萬的錢,一個是以低於市場價的價格買了一套房子,這兩個問題說小不小,說嚴重也不算特別嚴重。”李有爲看着喬梁,“樑子,老徐既然來找我,我想他應該是先去找過你的吧?”

    “嗯,徐書記給我打了個電話,而且他還爲了許嬋的調動親自跑了一趟松北,還試圖從我們縣檢那邊將許嬋帶走。”喬梁撇了撇嘴,“徐書記對許嬋的事不是一般的上心,親自跑腿,忙前忙後。”

    “這就對了,老徐跟我說許嬋的事有省裏的領導在關注,這估計也是他如此上心的緣故,而且我猜這個領導的分量不輕。”李有爲神色嚴肅,“樑子,我之所以願意幫老徐出這個面,並不是礙於他的面子,而是他從某種程度上說服了我。”

    喬梁有些不解地看着李有爲,他知道李有爲並不是沒有原則的人。

    “樑子,老徐有句話還是說對了的,過剛易折,在體制裏,哪怕你是領導,是一把手,做事也是不能一味強硬的,任何人都要學會妥協,你明白嗎?”李有爲肅然道。

    “老闆,道理我明白,但妥協也要分什麼情況吧。”喬梁皺着眉頭,他想起安哲曾經對他的教誨,妥協,也是工作中的一部分,跟李有爲今天說的都是同一個道理,但在喬梁看來,妥協可以,但不能無原則地妥協。

    “嗯,老徐的要求如果太過分,我自然不會幫他張這個口,但他說的,我覺得可以適當考慮,最主要的是,那樣一來,你不至於太得罪人,這對你也是有好處的,畢竟你今後的路還長着,日後提拔的時候,上面的領導要是在關鍵時刻給你攔一下,對你是很不利的。”李有爲說道。

    聽到李有爲這麼說,喬梁心裏反倒釋然了,他知道李有爲的最終目的是出於對他的關心。

    略一沉思,喬梁道,“老闆,這事搞到這份上,其實我也已經把人給得罪了。”

    “你現在退一步,也總比你把人得罪死了好嘛。”李有爲笑道。

    “那徐書記的要求是什麼?”喬梁問道。

    “老徐的建議是把許嬋定性爲主動投案,然後讓她把房子退了,貪的三十萬上繳,最後給她一個開除公職的處分,這事就算過去了。”李有爲說道。

    “呵呵,徐書記倒是真會打算盤。”喬梁頗有些嘲諷地說道。

    “不管他打的是什麼算盤,你確實也沒必要爲了一個許嬋的案子去得罪太多人,只要不違反大原則,適當的靈活處理未嘗不可。”李有爲說道。

    喬梁沒有急着拒絕,畢竟是李有爲親自開了口,喬梁總歸要給李有爲面子,再者,喬梁內心深處對許嬋也有一些愧疚和同情。

    思慮片刻,喬梁道,“老闆,這事我回去考慮考慮再說。”

    “嗯,那是自然,我雖然跟你開這個口,但不代表你就非得同意,最後決定權還是在你,你不用考慮我的面子。”李有爲笑道,“我的初衷主要是不想你得罪太多人,這樣對你將來的成長不利。”

    “老闆,道理我都明白,放心吧,我心裏有數。”喬梁點頭道。

    “那就好。”李有爲端起酒杯笑道,“行了,正事談完了,該喝酒了,晚上咱們痛快喝幾杯……哎,想想咱們倆好久沒喝酒了……”

    “老闆有這個興致,我肯定陪您。”喬梁笑道。

    兩人邊喫邊喝邊聊,一會李有爲感慨道,“落魄容易,翻身難啊。”

    喬梁不知李有爲此時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不知是因爲苗培龍的落馬有感而發,還是想起他曾經出事的事情。

    李有爲接着道,“曾經,我一直在想,有沒有從小到大都一帆風順的人?我曾經以爲身邊有一位應該歸屬於這類人,但跟他聊過之後,才知道不是那回事。他不理解我的生活,我同樣也不理解他的生活,我以爲應該是這樣的,但事實上他是那樣的。想來想去,只能認爲或許是有一帆風順的人的,但至少我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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