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下週二,喬梁中午下課後,接到孫永電話,他正在黨校門口,約他中午一起喫飯。

    最近因爲各忙各的,喬梁和孫永一直沒怎麼聯繫。

    喬梁出去,和孫永去了學校附近一家飯館,點了幾個菜,要了兩瓶啤酒,邊喫邊喝。

    喬梁問孫永今天怎麼有空,孫永說關新民帶隊去西部考察對口支援,上面點名要安哲去,安哲昨天下午就出發去黃原集合了。

    “去西部考察,各地市去的都是一把手?”喬梁問道。

    “不,大多數地市去的是市長。”孫永道。

    “那爲什麼江州要安書記去?”喬梁皺皺眉頭。

    “這個……”孫永有些心神不定,“我猜很可能和一個事有關。”

    “什麼事?”喬梁看着孫永。

    孫永道:“昨天安書記剛離開江州,今天上面就來了聯合調查組。”

    “什麼調查組?”喬梁心猛地一跳。

    “調查安書記的。”孫永道。

    “什麼?調查安書記?”喬梁不由失聲。

    孫永嚴肅地點點頭。

    “調查安書記什麼?”喬梁定定神。

    “具體調查的內容我也不知,只聽說是上面接到來信,反映安書記在工作作風和工作方式等方面有問題,而且問題還不小,所以上面成立聯合調查組下來覈實。”孫永道。

    “在這個時候讓安書記去西部考察,顯然是要讓他迴避。”喬梁道。

    “對,我也是這麼想的。”孫永點點頭。

    喬梁皺緊眉頭:“這事是什麼人乾的呢?”

    說這話的時候,喬梁想起那天遇險後呂倩說的話,不由想起了唐樹森。

    孫永道:“這個調查組肯定嚴格保密,不過,調查組今天上午到江州後,直接約談了市裏部分老幹部。”

    “老幹部?”喬梁眨眨眼,難道此事是那些老幹部搗鼓的?

    喬梁第一個想起了景浩然,因爲對鄧俊的處理,他肯定對安哲耿耿於懷,莫非是他串聯其他老幹部一起搗鼓的這事?

    如果是,那麼,景浩然爲何要在這個時候搞這事呢?按說安哲現在的江州的工作正在風頭上,這不是最佳時機啊?

    喬梁不由又想起了唐樹森,尼瑪,莫非是他暗算呂倩不成,把目標轉移到安哲身上了?而唐樹森直接搗鼓安哲力量單薄,於是就用某些理由攛掇景浩然出手?

    同時,如果只是一般人反映情況,上面未必會這麼快有如此大動作。上面派出聯合調查組,說明對反映人的身份以及反映的情況很重視,這既是對江州負責,也是對反映情況的人負責,更是對安哲本人負責,而採取這種方式讓安哲迴避,似乎是爲了調查能更順利,讓調查的結果更公平更有說服力。

    如此一想,喬梁不由高度懷疑,此事是唐樹森攛掇景浩然搞的,景浩然在老幹部中具有相當的號召力,他挑頭搞這個不難。

    同時,喬梁也再度判斷出,唐樹森已經覺察到了巨大的危險,覺察到安哲在暗中針對自己搞什麼事,他害怕了緊張了恐懼了,所以迫不及待要如此動作。

    這讓喬梁心裏感到緊張,又感到擔憂,不管聯合調查組能不能查出安哲什麼問題,經此一舉動,最起碼,上面會認爲,安哲和江州老幹部的關係是不和諧甚至緊張對立的。一個地市的一把手,如果不能和當地老幹部搞好關係,顯然不利於當地的工作,甚至說明其本人不適合在當地繼續幹下去。

    一把手因爲得罪當地老幹部而被迫調離,在江東是有先例的,在其他省,這樣的事情也不新鮮。

    喬梁一面感到唐樹森做事很狡詐陰辣,又爲安哲憂心忡忡。

    “安書記知道這事了不?”喬梁問孫永。

    “這個……”孫永遲疑了一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或許他應該不知道。”

    “作爲安書記的祕書,你知道此事後,爲什麼不第一時間告訴他?”喬梁責問。

    孫永有些尷尬:“我是打算第一時間告訴他的,可是他上午手機一直關機,打不通啊。”

    喬梁想了想,安哲手機關機,那應該是從黃原飛往西部的飛機上。

    “對不起,老兄,我錯怪你了。”喬梁抱歉道。

    孫永擺擺手:“我們哥倆不必客套,雖然我無法第一時間通知安書記,但想到此事應該馬上讓你知道,所以就來找你了。”

    喬梁贊賞地點點頭,接着道:“不知道安書記這會開機沒?”

    孫永看了下時間:“可能大概或許差不多了。”

    “那我們再給他打下試試?”喬梁道。

    “可以。”孫永點點頭。

    “你打還是我打?”喬梁道。

    “你來。”蘇永道。

    喬梁摸出手機撥號,片刻,接通了。

    “安書記,我是小喬。”喬梁忙道。

    “廢話,我知道是你。”電話裏傳來安哲遙遠而又沉穩的聲音。

    “安書記,你落地了?”喬梁道。

    “又是廢話,不落地我怎麼開機?”安哲毫不客氣道。

    喬梁想想也是,自己這會一連說了兩句廢話。

    喬梁決定不廢話了,直接道:“安書記,我和孫科長一起喫飯的,我剛知道,江州有人往上反映你的某些情況,上面派來了聯合調查組,今天上午到了江州……”

    “嗯,怎麼了?”安哲打斷喬梁的話。

    喬梁一怔,聽安哲的口氣,似乎他並不意外。

    “沒,沒怎麼,安書記,我是覺得此事有必要馬上給你彙報。”喬梁道。

    “嗯,我知道了,還有事嗎?”安哲道。

    喬梁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了,安哲似乎對此事的反應很淡定很平靜啊,莫非他已經知道了?還是此事在他預料之中?

    “沒,沒什麼事了。”喬梁道。

    “你沒事我還有事。”安哲道,“既然你給我打電話了,那我提醒你一下。”

    “提醒什麼?”喬梁有些莫名。

    “提醒你做好調查組找你談話的心理準備。”安哲緩緩道。

    喬梁一愣:“他們……還會找我談話?”

    “你以爲呢?你以爲你跑到黨校學習就能躲開?你以爲你跟我幹了那麼久的祕書,是白乾的?”安哲說完掛了電話。

    喬梁拿着手機又發了半天楞,然後緩緩收起手機。

    孫永看喬梁這樣,眨眨眼沒做聲。

    和孫永喫完飯,孫永直接回單位,喬梁回到宿舍,躺在牀上,兩眼看着天花板琢磨,安哲有豐富的從政經驗,經歷多許多大風大浪,對此事他似乎早有心理準備,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異常,他給自己的提醒,一方面是在讓自己做好心理準備,另一方面,似乎又在暗示自己什麼。

    喬梁一面暗暗做好針對前者的準備,一面繼續尋思着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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