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黃傑這種神情,呂倩暗笑,看着黃傑道:“黃科長,我怎麼感覺你見到我不大自在呢,怎麼,不想看到我?”

    黃傑一怔,忙搖頭:“不不,我不是這意思。”

    “那就是你雖然不得不見到我,但卻又巴不得我趕緊消失,對不對?”呂倩似笑非笑道。

    雖然呂倩這話說中了黃傑的心思,但他當然不能承認,勉強笑了下,繼續搖頭:“哪裏啊,呂局長,我怎麼會那麼想。”

    “那你爲何會不自在,心裏又是怎麼想的呢?”呂倩問道。

    “我……”黃傑靈機一動,“首先我並沒有不自在,呂局長應該是誤會了我的表情,我剛纔只是因爲在想別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而已……至於我心裏是怎麼想的,我的想法和大家一樣,呂局長就要結束掛職離開江州了,大家心裏都捨不得呢。”

    “對對,是這樣的,大家都捨不得呂局長結束掛職離開。”其他幾個祕書忙隨聲附和,給黃傑解圍。

    “呵呵……”呂倩笑起來,在這種場合,她也不想讓黃傑太難堪,畢竟他的主子就在隔壁,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何況黃傑似乎還是個人,於是呂倩點點頭,“那就謝謝了。”

    接着呂倩給大家敬酒,先從邵冰雨開始。

    邵冰雨一副公場的神態:“呂局長,一切安好,一路順風。”

    “謝謝邵部長。”呂倩也一副正經的口氣。

    呂倩和邵冰雨碰完杯,在邵冰雨右下首的黃傑滿臉堆笑看着呂倩,等着呂倩和自己碰杯,按這桌的人的身份,按照順序,自然第二個就是自己。

    呂倩卻沒有看黃傑,而是按順時針方向,從邵冰雨左下首的新聞記者開始碰杯。

    黃傑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雖然帶着笑,卻笑得很勉強。

    呂倩依次和大家碰杯,大家說着不捨和祝福的話,最後輪到了黃傑,黃傑心裏有氣卻又不敢發作,努力擠出兩句祝福的話,然後和呂倩碰了下酒杯。

    接着呂倩看着大家:“感謝大家的真情和盛情,感謝各位的良好祝願和祝福,歡迎大家到京城出差的時候找我玩,來,幹——”

    說完呂倩先幹了,大家也都幹了,黃傑雖然不想喝,但看大家都喝了,如果自己不喝,說不定呂倩又會找自己茬,只好硬着頭皮喝掉。

    接着呂倩看着邵冰雨:“邵部長,有個事,我想給你提個建議。”

    “呂局長請講。”邵冰雨道。

    大家都看着呂倩。

    呂倩鄭重道:“就是關於今天下午這歡送會的事,我想請你在安排記者寫稿和你審稿的時候,不要突出各位領導特別是駱市長關於我的那些評價,儘量壓縮,越簡短越好,能不提更好,可以把報道的重點放在大領導對掛職工作的要求和指示上……”

    邵冰雨立刻明白了呂倩這話的意思,她不想張揚,想盡量低調。

    邵冰雨覺得呂倩這麼想是對的,點點頭剛要說話,黃傑卻搶先插話了,一副認真的表情,帶着嚴肅的口氣:“呂局長,我認爲你這個建議不妥,下午這歡送會,是專門爲你舉辦的,駱市長對此高度重視,親自參加親自講話,並對你在江州掛職期間的工作給予了實事求是的高度評價。

    這些評價是對你工作的高度認可,十分重要,完全符合實際,只有全面報道出來,才能讓大家知道你爲江州做出的重要貢獻,才能讓各級明白大領導對掛職工作的高度重視,所以,我認爲,新聞單位應該詳細報道大領導對你的評價纔對……”

    黃傑如此說,一方面是想討好呂倩,緩和一下和她之間的氣氛,反正呂倩明天就要走了,只要最後在這場合上別讓自己下不來臺就好,同時黃傑也想刷一下存在感,讓大家明白自己的身份,讓呂倩知道自己是駱飛的身邊人,別打狗不看主人。

    聽了黃傑這話,呂倩皺皺眉,尼瑪,剛纔老孃給你面子,沒再繼續讓你難堪,現在老孃和邵冰雨談事情,你亂插什麼言?你特麼算哪棵蔥啊?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當上駱飛的祕書就忘乎所以了。

    對黃傑這話,幾位記者心裏也都不滿,靠,我們的頭兒是邵部長,你亂攪合什麼?

    邵冰雨沒說話,帶着厭煩的目光看了黃傑一眼。

    呂倩看着黃傑:“黃科長,這事你說了算?邵部長什麼時候調整分管內容了?你給調整的?你現在提拔爲副部長分管新聞了?”

    “啊……這……”黃傑沒想到呂倩毫不領情,當着大家的面,說出這樣連諷帶刺的話,頓時面帶尷尬之色,心裏又羞又惱,接着搖頭,“不……沒,沒有。”

    “既然不是,那就沒有你說話的份,你給我一邊玩去。”呂倩毫不客氣道。

    黃傑臉色更難堪了。

    幾位記者看黃傑被呂倩如此嗆,心裏都暗暗叫好,感到很快意。

    其他幾位祕書則面面相窺,覺得這事不好插言,不然以呂倩的性格,要是不給自己面子,那可是自找難看。

    接着呂倩看着邵冰雨,邵冰雨點點頭:“呂局長,此事我明白了,你放心,我會尊重你的意思,會安排好的。”

    呂倩點點頭,接着衝大家一拱手:“各位慢慢喫慢慢喝,告辭!”

    說着呂倩轉身就往外走,邵冰雨道:“我送送呂局長。”

    說着邵冰雨跟着呂倩出去,隨手帶上門。

    看邵冰雨跟出來,呂倩在走廊裏站住,帶着敵視的目光看着她。

    邵冰雨看着呂倩,輕聲道:“呂倩,你就要走了,我想和你說幾句話。”

    “說吧。”呂倩眼睛看着別處。

    邵冰雨繼續輕聲道:“呂倩,不管你是如何認爲我,或者如何認爲心儀的,但我想說,畢竟大家朋友一場,畢竟大家曾經有過開心的時光,即使你走了,我和心儀也都會繼續把你當朋友看,都會記得我們的友誼,都會關心着你,祝福着你……

    其實今天這歡送會,我安排好記者後,本來是可以不用過來參加的,但心儀知道後,堅持要我來給你送行,同時代她向你表示祝福,希望你回京後一切安好,希望我們的友誼地久天長……”

    邵冰雨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充滿了真情實意,又帶着依依的不捨。

    呂倩聽了不由感動,嘴一撅:“我啥時不把你們當朋友看了?我一直記得我們的友誼的,其實如果不是因爲……哎,不說這個,冰雨,謝謝你,同時,你也代我向心儀表示感謝,在江州工作生活期間,有你們做朋友,真的很好,真的很開心……”

    邵冰雨鬆了口氣:“你這麼說,那就好,以後有時間多回來看看。”

    “嗯,如果有機會,我會的,我不會忘記你們這些好朋友的。”呂倩說着主動和邵冰雨擁抱了一下。

    呂倩的擁抱讓邵冰雨大爲欣慰,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接着呂倩在邵冰雨耳邊低聲道:“冰雨,有句話我要告訴你,同時請你一定代給心儀。”

    “好的,你講。”邵冰雨點點頭。

    呂倩鬆開邵冰雨,滿臉嚴肅的表情,鄭重其事道:“那死鬼是我的,不管我在不在江州,你們都不許染指那死鬼……”

    “啊——”邵冰雨一愣。

    接着呂倩轉身就走,進了隔壁房間。

    邵冰雨站在原地繼續發怔,沒想到這丫頭臨別之際會說出這話。

    晚宴結束後,邵冰雨回到宿舍,給葉心儀打了電話,把今天給呂倩送行的事簡單說了下,接着提到了和呂倩在走廊裏說的話,提到了呂倩最後說的那句話。

    聽邵冰雨說完,葉心儀在寬慰的同時,又發出連連的苦笑。

    “心儀,你幹嘛這樣笑?”邵冰雨問道。

    “你說呢?”葉心儀繼續苦笑。

    “我不知道。”邵冰雨乾脆道。

    “裝,你給我裝。”葉心儀道。

    “哼,你才裝。”邵冰雨哼了一聲。

    “唉……”沉默片刻,葉心儀嘆了口氣。

    “唉……”沉默片刻,邵冰雨也不由嘆了口氣。

    雖然兩人都嘆氣,但似乎,這嘆氣裏又有着不同的意味。

    第二天,週六。

    天剛矇矇亮,呂倩就起牀了,拖着行李箱離開宿舍,直奔長途車站。

    呂倩今天要去黃原,在那裏和其他京城來江東省掛職的人會合,下午參加省裏舉行的集體歡送會,然後回京城。

    按照魯明的安排,本來呂倩今天早上是要坐市局的專車去黃原的,但因爲昨天那超規格的歡送,呂倩臨時改了主意,決定不驚動任何人悄然離去。

    去車站的出租車上,呂倩給魯明發了信息,告訴他自己已經乘長途班車走了,不要再麻煩安排專車送了。

    魯明此時應該還沒醒,等他起牀後會看到的。

    到了車站,呂倩買好車票,登上了江州發往黃原的首趟班車。

    因爲很早,乘客不多,呂倩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

    5點30分,班車準時發車,緩緩離開車站。

    呂倩看着窗外微明的天空,心意沉沉,自己就要這樣離開熟悉的江州,離開那些熟悉的人。

    想到自己在江州的掛職時光,想到那個讓自己心裏無法割捨的死鬼,想到那死鬼如今正在深山裏備受煎熬,呂倩心中陣陣發疼,又陣陣傷感,眼睛不由潮溼了,低下頭擦擦眼睛。

    接着呂倩擡起頭看着窗外,客車正駛出車站大門。

    突然,呂倩眼前倏地一亮,隨即身體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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