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電話接通。

    “廖書記,我是昌興。”劉昌興的聲音裏帶着一定的尊敬。

    “昌興同志你好。”電話裏傳來廖谷鋒沉穩的聲音。

    “廖書記,接到你批示的關於喬梁同志的那個事情,這兩天我一直在抓落實,現在落實地差不多了,想給你做個彙報,不知你現在是否方便,方便的話,我專門過去……”

    劉昌興要給廖谷鋒彙報這事,本來是可以不用打電話直接去廖谷鋒辦公室的,他現在既然如此,自然是有自己的用意。

    聽了劉昌興這話,廖谷鋒嘴角露出一絲隱笑,接着道:“昌興同志,你說的是喬梁那個事啊,這也不是多大的事,既然由你來處理,你就簡單和我在電話上說說吧,不必親自過來了。”

    劉昌興無聲笑了,廖谷鋒這話正中自己下懷,自己不過去,廖谷鋒自然也不會看那新的調查結論,不會在看的時候挑出什麼瑕疵。

    接着劉昌興道:“廖書記,是這樣的,接到你的重要批示後,出於對喬梁同志負責,我一面派人去機場把喬梁同志接了回來,安頓在金城賓館,一面和江東組織部的負責同志進行了溝通,轉達了你對此事的関注,陳述了暫時不要讓喬梁先回江東的理由,對方表示充分理解並同意……”

    “嗯,這樣是可以的。”廖谷鋒道。

    劉昌興繼續道:“然後我又親自給西州的騰達同志打了電話,指出他們之前上報的那個調查結論,存在着不嚴謹不細緻不客觀等問題,要求他們在查找原因的基礎上拿出新的調查結論。

    今天西州把新的調查結論報來了,同時騰達同志主動向我做了檢討,說他們之前的調查確實存在着一些問題,形成結論過於草率。爲此,他們對相關人員進行了嚴肅批評,同時又進行了一些必要的補充調查,形成了新的調查結論,這新的結論詳細內容是……”

    “昌興同志,不要太面面俱到了。”廖谷鋒打斷劉昌興的話,“我對兩個年輕人的衝動過程不感興趣,簡單點,長話短說。”

    劉昌興心裏一寬,廖谷鋒不感興趣正好,他這話又中了自己下懷。

    接着劉昌興道:“好的,廖書記,簡單說,根據新的調查結論,此事是個極大的誤會,只是因爲兩個年輕人因爲彼此不知道對方的身份而出於誤會發生了言語上的衝突,至於什麼肢體衝突,什麼喬梁把尚可打暈,都是沒有的事,尚可暈倒是因爲連日加班過於疲勞,加上低血糖導致的,而且尚可第二天上班後,對喬梁同志態度也很友好,兩人關係很和諧很融洽,之前之所以是那調查結果,主要是因爲調查人員工作作風太主觀太浮躁太馬虎偏聽偏信造成的……”

    “哦,是這樣……”廖谷鋒沉默片刻,接着嚴肅道,“不可思議,不可想象,竟然還有這樣的調查人員,他們也委實太不負責了,對組織不負責,對當事人不負責,對自己不負責,你替我轉告騰達同志,對他們,光嚴肅批評還不夠,還要做出相應的處理。”

    “好,我一定轉告。”劉昌興暗暗鬆了口氣,看來廖谷鋒對自己的話還是很相信的,看來他也不是很難對付。

    接着廖谷鋒道:“昌興同志,既然事情已經調查清楚了,那你打算如何處理?”

    劉昌興道:“除了按照你剛纔的指示,責令西州對失職人員嚴肅處理外,我有兩點想法,第一,立刻通過宣傳部門對外公佈事情的真相,挽回因爲那個帖子給江東省掛職幹部帶來的不良社會影響,挽回喬梁同志的聲譽;第二,喬梁同志這次受了很大的委屈,作爲我們來說,我們應該給喬梁同志一個交代。”

    “哦,交代……”廖谷鋒沉吟着,“昌興同志,你打算怎麼交代?”

    “最好的交代自然是給喬梁同志一個彌補。”劉昌興道。

    “彌補……呵呵……”廖谷鋒笑起來,“這小子我在江東工作的時候和他有過幾次接觸,知道他是一個從來不喫虧的主兒,而且還因爲年輕有些浮躁,這次他來西北掛職,我特意想殺殺他這銳氣,就把他調到涼北去掛職,接風的那天晚上,我趁着酒興還把他叫到房間訓了半天話,警告他在涼北掛職期間要夾起尾巴做人,老老實實接受鍛鍊,踏踏實實做事,不許提條件討價還價……這次他是受了點委屈吃了點虧,但要說彌補,我看還是算了吧,年輕人喫點虧算什麼……”

    廖谷鋒這聽似很自然而又無意的話,讓劉昌興有些意外,廖谷鋒話裏倒是流露出他和喬梁認識而且有些喜歡的意思,但卻又主動說起他把喬梁調到涼北的用意和那晚接見喬梁的事,似乎他並不避諱自己這一點。

    這是爲何?難道廖谷鋒知道自己打聽喬梁情況和祕書告訴自己的他接見喬梁的事了?

    隨即劉昌興否定了這一點,這不可能。

    既然不可能,廖谷鋒爲何要這麼說?難道他真是這麼想的?難道自己之前的判斷有偏差?

    劉昌興的思維一時有些亂。

    不及多想,劉昌興定定神,不管廖谷鋒這話是何用意,還是要按自己的既定方針辦,不能讓喬梁再回涼北,把隱患降低到最低程度。

    於是劉昌興也笑道:“廖書記,其實我建議彌補喬梁,更重要不是針對喬梁本人,而是針對其他掛職幹部,讓他們感覺到我們對他們的重視和真誠,同時這樣做,對江東省也算是有個交代。”

    “嗯,昌興同志,你這麼說是很有道理的,那麼,你打算怎麼彌補喬梁呢?”廖谷鋒道。

    劉昌興道:“我的想法是,既然要彌補,既然要讓江東感覺到我們對掛職幹部的重視和誠意,乾脆一步到位,把喬梁同志調到金城市的一個區掛副區長,同時掛不佔名額的區***成員。”

    劉昌興此舉是經過反覆斟酌權衡的,他有兩個用意:第一,出於對廖谷鋒把喬梁派到涼北掛職的敏感,決意藉此把喬梁從涼北弄走,徹底消除有可能帶來的隱患,讓自己真正心安;

    第二,既然廖谷鋒関注喬梁這事,而且自己得知廖谷鋒和喬梁不但認識,而且比較喜歡,那就必須要安撫好喬梁,必須讓廖谷鋒滿意,不然廖谷鋒一旦繼續追究此事,一旦尚可非禮女下屬的真相敗露,那不但會毀了尚可的前途,而且說不定還會危及到自己。

    而既然要安撫好喬梁,既然要讓廖谷鋒滿意,那就給喬梁一個大甜頭,由此,劉昌興決定如此做。

    聽了劉昌興這話,廖谷鋒沉吟着:“掛班子成員……這個合適嗎?”

    “合適,此次江東來掛職的幹部,有3個掛班子成員的,反正是不佔名額的,多一個無妨。”劉昌興道。

    “昌興同志,這是你分管的工作,既然你說合適,那我沒有意見。”廖谷鋒痛快道。

    劉昌興一聽放心了,不由大大鬆了口氣。

    沒想到廖谷鋒接着又來了一句:“我認爲,這彌補也是要有個度的,讓喬梁掛班子成員,已經是很好的彌補了,對江東掛職幹部和江東來說,也算是不錯的交代,所以,讓喬梁到金城市來掛副區長,我看沒這個必要,那會讓他嘚瑟上天的,這不利於對年輕人的鍛鍊和培養……這樣吧,喬梁繼續在涼北掛職,以縣***成員的身份掛副縣長,參加班子會。”

    一聽廖谷鋒這話,劉昌興一下懵了,我靠,這是什麼事?自己費盡心思搗鼓了這麼一番,不但什麼都沒實現,反倒成全了喬梁,他不但沒離開涼北,反倒進了縣***,自己不是白耗腦汁白搭功夫了?

    “廖書記,這……”

    “昌興同志,對我的這個建議,你有什麼不同意見嗎?”廖谷鋒緩緩道。

    聽着廖谷鋒貌似平和但又帶着強勁底氣的聲音,劉昌興突然失去了抗拒的勇氣,同時他又意識到,廖谷鋒的理由很充分,自己是找不到理由反對的。

    一旦意識到這一點,劉昌興知道此事已無法挽回,於是痛快道:“廖書記,我完全贊同你的建議。”

    說完這話,劉昌興心裏哇涼哇涼。

    廖谷鋒呵呵笑起來:“昌興同志,自從我到西北工作以來,我們倆在很多事情上都是有共同點的,這讓我感到很欣慰。”

    “呵呵……”劉昌興乾巴巴附和笑着,心裏卻感到異常惱羞,本以爲自己可以糊弄廖谷鋒,沒想到玩了半天,自己被廖谷鋒玩了。

    艾瑪,不帶這麼玩的啊!

    和廖谷鋒打完電話,劉昌興往椅背上一靠,失神地看着天花板發呆。

    一會,劉昌興的目光又變得陰冷起來……

    此時,在金城賓館悠閒了幾天的喬梁正在房間裏趴在筆記本電腦前打紅警,多年的老遊戲,好久不玩了,正好打發無聊時光。

    這時有人敲門。

    喬梁起身打開門,門口站着兩個人,一位是西北組織部的副部長,一位是掛職幹部管理辦公室主任。

    “領導好,領導請進。”喬梁熱情招呼着。

    副部長和主任進了房間,看到喬梁的筆記本電腦,副部長笑道:“喬梁同志還有這雅興啊。”

    “算不上什麼雅興,打發時間而已。”喬梁笑道,接着關了遊戲,請他們坐下,給他們倒上水,然後坐在牀沿看着他們,禮貌道,“兩位領導光臨,不知有何指示?”

    此時喬梁看起來有些輕鬆,但心裏是有些緊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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