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違律者 >第十章 救命與交易
    吳惟忠畢竟是本家伯父,這打擊對吳律來說可比駱參將重傷的打擊還大。

    吳律急忙和楊鵬告知了一下,便跟隨前來報信的南軍士卒一起朝着北城趕去。

    此時的平壤城已經戒嚴,大隊大隊的明軍士兵佔據主要路口,搜查漏網的倭人兵卒。大街小巷躺着諸多來不及收拾的屍體,有倭人的,有朝鮮人的,也有被倭人鳥銃偷襲而死的明軍士兵。

    吳律幾人好不容易趕到北城,匆匆走進一棟被明軍徵用的朝鮮民宅,吳律因爲是吳惟忠的族侄,倒也沒被守門的將士阻攔在外,直接進了安置重傷吳惟忠的臥房。

    軍醫已經從吳惟忠左肋處取出了鉛子,但因爲傷及肺葉,傷情不容樂觀,軍醫也只能搖搖頭,表示以吳惟忠的傷情生還希望不大。

    問清吳惟忠傷情後,吳律當即紅了眼,他推開衆兵卒奔到吳惟忠病榻前,握住了吳惟忠已經略微冰涼的手,一時竟然不知該說什麼好。

    吳惟忠幽幽醒來,瞧了眼病榻前的吳律,又瞧了瞧周圍眼眶通紅的戚家軍兵卒,大口大口喘息了會兒才輕聲問道:“平壤城可拿下了?”

    “拿下了!平壤城拿下了!”吳律並未提此時平壤城內還有萬餘倭人在負隅頑抗,只想讓吳惟忠了卻心事。

    “那就好…那就好…”吳惟忠說完話又大口大口喘息了起來,不僅如此嘴角帶血的涎液也流了出來,吳律急忙取來布巾爲其擦拭。

    吳惟忠掙扎着一把抓住吳律的手嘆道:“看來我吳惟忠這次是要不行了,就要追隨戚少保而去了,只可恨啊!投軍幾十載,竟然還未能殺盡倭奴啊!”

    吳惟忠咬牙切齒說完最後幾個字,一時力竭竟然再次昏暈了過去。

    “伯父!伯父!”吳律焦急的連喊數聲,也未能叫醒吳惟忠,怕他徹底昏死過去,急忙高呼軍醫前來診治。

    而他自己則一頭又衝出了民宅,在混亂不堪的街頭四處亂闖,看到有藥鋪就直接衝進去亂翻。他要救伯父和駱參將的命,據說長白山的人蔘可以救瀕死之人性命,便抱着萬分之一的希望尋找。但整個平壤的藥鋪早就被倭兵洗劫的乾淨,別說人蔘了,就是普通草藥都不見蹤影,只有被搬空的藥櫃和滿鋪子的破椅爛凳。

    吳律失魂落魄的從藥鋪走出,這時大街已經戒嚴,兩隊明兵守住大街兩側,警惕的盯着任何可能有埋伏的角落。

    沮喪至極的吳律被戒嚴的明軍士兵一把推到路旁,癱坐在地,他無神的盯着一排排行軍的明軍士卒從面前走過。突然他眼睛一亮,只見提督李如松在衆親兵護衛下正騎着馬與另一名同樣騎着馬的黑袍遮面之人密切攀談着。

    那黑袍人吳律認得,便是那之前在她面前顯露神鬼之術的“妖女”沛靈筠。

    李如松騎着馬,對黑袍女子說道:“昨日那叫李佑及的朝鮮人拿着令牌找到我,稱是你命令他帶着一家老少去長白山找一個姓胡的神婆子,還需要有二十名海西女真的勇士護送。我已經爲其安排好車馬,現在應該已經啓程了。”

    沛靈筠淡淡一笑,黑紗遮面的她輕聲道:“謝過李提督,既然平壤城已被攻下,而那珈微大法師我也已確定不會再來朝鮮攪亂,是時候該身退了。”

    李如松聞言眉頭一揚,訝然道:“怎麼?薩滿不準備繼續跟隨我軍南下了?”

    沛靈筠此時已經注意到路邊一臉頹然的吳律,她淡然道:“請恕我有要事在身,不能再隨提督南下了。不過前幾日提督推心置腹的話我已經記下,接下來我需要在遼東呆上一些時日,如果海西女真需要我出力,收拾些凡人還是不在話下的。”

    李如松聞言大悅,此次朝鮮一役,他最怕的不是倭兵,而是身後建州女真藉着倭人做亂趁機做大,如果這次薩滿沛靈筠願意出手,哪怕僅僅只是奪去建州女真那個已經尾大不掉的都指揮使性命,那也可高枕無憂了。

    心情大好的李如松正要繼續跟沛靈筠攀交情的時候,覺查到胯下戰馬忽然異動,只見街頭一名身穿鴛鴦戰襖的明軍小兵一頭撞開戒嚴的兵線,撲倒在李如松身前擋住了去路。

    衆兵士大驚失色,還以爲是倭人喬裝打扮成明軍士兵來行刺李提督,拔刀蜂涌上前將吳律死死壓在地上。

    “提督明察,小人是駱尚志駱參將麾下親兵,如今駱參將和吳遊擊皆重傷不起,還請李提督大發慈悲,允許李提督身邊那位黑袍高人前去救治,救救駱參將吳遊擊的性命!”吳律被制住後依舊嘶吼着大喊。

    “這是?”李如松有些困惑的指着吳律向沛靈筠問道。

    沛靈筠作爲始作俑者,自然心下了然。她小聲對李如松道:“此子對我有用。”

    李如松一時想歪了,還以爲沛靈筠又要抽取凡人魂魄乃至於血肉,他憐憫的看了一眼吳律,也不多言,繼續騎馬緩緩而去。

    平壤城內幾個倭軍的據點還未徹底絞滅,他還需要奔走各處,做好指揮調度排兵佈陣務必全殲殘敵。這類事還沒到他需要親自過問的地步,再則駱尚志吳惟忠都是南軍將領,與遼東軍非一個體系,這小卒也是昏了頭居然找他李如松求救。

    見李如松不管不顧離開,吳律正要繼續大聲求救,卻見那本來和李如松並騎的黑袍女子下了馬,當即又將求救的目光轉向沛靈筠身上。

    “高人,前幾日是小人目光短淺,忤逆了高人,高人神通廣大,必然有起死回生的本領,還請高人不計前嫌救救駱參將吳遊擊,從此以後小人的命就是高人的,唯高人馬首是瞻!”吳律此時已經不管不顧了,絲毫不顧及臉面。

    “行了,別一口一個高人了,前幾日的傲氣哪去了?”沛靈筠倒是越發覺得這個小卒甚是有趣,她讓士卒放開了吳律,然後帶着他走出了明軍隊列。而那柴田森則彎着腰一臉順從的跟在二人後面。

    “說吧,有什麼事?”沛靈筠明知故問道。

    吳律一五一十的將駱尚志吳惟忠重傷垂死的事情說了一遍。

    沛靈筠裝模作樣的思索片刻後道:“起死回生的本事我可沒有,但若是還有一口氣在,我倒真有把握治好這二人傷勢。”

    吳律聞言大喜,再一次不顧男兒尊嚴的跪倒在地,求沛靈筠速速前去救治。

    “救活他二人可以,但醜話可要說在前面,之前我要送你得道長生的機緣你不願意,現在再求我,那你可就只能當我的門童了,從此之後要認我爲主,聽從我的驅使,你可想好了?”沛靈筠毫無感情的說道。

    吳律聞言,咬着牙道:“只要能救活吳遊擊駱參將,小子這條命就是高人的了,從此以後鞍前馬後絕不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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