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淑妃“哦”了一聲，接着問：“當時是一個什麼樣的景況？”</p>
小郡主一邊回憶着，一邊答道：“當時那個人臉色蒼白，渾身是血，在一個樹林子裏奔逃躲閃着，在他的身後，有五個人拿刀持劍不停地追趕他。”</p>
蕭淑妃的心中一動，美目閃爍着問道：“五個人，你確定他們是五個人麼？”</p>
“對呀，是五個人，他們五個人追打一個，我實在是看不過眼，這才拈弓搭箭，射殺了追在最前邊的那個。”</p>
“鶯珠，那五個人，都是個什麼模樣，你可看清楚了麼？”</p>
小郡主搖搖頭道：“當時離得太遠，沒怎麼看清楚。姨娘，就是離得他們近，也是白搭，當時他們都用黑布蒙着面，只露着兩隻眼睛，誰知道他們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鬼。”</p>
“你不是射殺了他們一個麼？可曾揭下他的蒙面察看過？”</p>
小郡主又搖了搖頭，道：“一個死人，我怎願去揭他蒙面，沒的髒了我的手。只讓手下的幾個軍健過去看了看，他們說並不識得此人，我便也沒放在心上，讓他們扒了個坑，胡亂埋了了事。當時只想着，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之間有什麼恩仇，等問問這個被追殺之人，不就什麼都明白了？”</p>
蕭淑妃忙問：“可問明白了麼？”</p>
小郡主又搖搖頭道：“沒有，當時那傢伙沒命價地逃命，也不知他跑出多少路了，累的他像一條半死的狗。身上又傷得嚴重，見有人搭救於他，猛一放鬆，便即昏暈過去了。待醒來之後問他，他竟如得了離魂症一般，什麼都記不起來了。”</p>
“離魂症？”蕭淑妃聽了鶯珠此話，心中砰砰直跳，心想：“這個被鶯珠所救之人，難道，竟會是他不成？”於是又問：“那麼，他長得是怎麼一副模樣，他可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嗎？”</p>
小郡主道：“他說自己叫做張夢陽，他的那張護身符上，寫的也是這個名字。模樣麼，倒是眉清目秀的。據我們那兒的老喬說，那傢伙生得細皮嫩肉的，還有三分江南人的模樣呢。姨娘，聽說江南離咱們大遼很遠，我也不知江南人長得是個什麼樣子，你見過江南來的人麼？”</p>
蕭淑妃道：“江南，那是屬於大宋的地面，聽說是在中原的南邊。那地方人傑地靈，山清水秀，到處是細雨輕柔，水波盪漾的魚米之鄉。”</p>
小郡主笑道：“咱大遼多的是青山、湖泊和牧場，那樣的魚米之鄉，可不是和咱大遼有得一比麼？”</p>
張夢陽在下邊聽了，頓時發起呆來，埋藏在心底下的那縷遐想，又浮起在他的眼前來。他的心中默默地想：“我會盡力讓你見到的，不光讓你見到，還想要讓你不受驚擾，安安穩穩地生活在那裏。哎，也不知能否辦得到。”</p>
本來他在心中計劃的江南生活，陪伴着他的只有小郡主、蕭太后與暖兒，看來，現在還得再加上蕭淑妃與月理朵了。雖然淑妃與月理朵把自己誤當成了什麼杯魯，但她們於自己確實有着救命之恩，這是不容忽視的事實。因爲，受了雪火靈蛇交氣衝血饋贈的，無疑是自己而不是杯魯。</p>
而這饋贈，歸根結底是因爲她們主僕二人對自己的關懷而致。不管她們當初的動機是什麼，是爲了誰，自己都是最直接的獲益者，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p>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個他們所說的杯魯的話，那他張夢陽，真誠的希望杯魯能像自己一樣，發願好好地照顧她們一生一世，在大遼國最後關頭的覆巢之下，把她們叢兵燹之中拯救出來。</p>
假如五個女子同時身陷險境，那麼先救哪一個的是？就算自己的神行術已然練到了最高階的“凌雲飛”與“通天縱”，那也難免會有顧此失彼之嫌。</p>
又或者，自己本身就是蕭淑妃所說的那個紇石烈杯魯呢？可細一想，又覺得這太過無厘頭，簡直是絕無可能之事。</p>
隨着他記憶的漸次恢復，他對所經歷過的二十一世紀裏的家庭、校園、城市、鄉村等等，印象無一不是由模糊漸漸地走向清晰。但對蕭淑妃所述的杯魯的經歷，他便是想破腦袋也難以得到哪怕是一丁點兒的印象。</p>
由此，他斷定，淑妃口中所說的那個杯魯，並不是自己，而是與自己同時同世並存着的另外一人。</p>
可是這個杯魯，到底是何等樣人呢？目前他所能知道的只是，杯魯姓紇石烈，他的父親是大金國第一任皇帝完顏阿骨打的愛將，名叫紇石烈謀罕，在阿骨打起兵之初，攻打遼國的寧江州之時，被城中射出的石炮打碎了頭顱，不幸犧牲。</p>
然而，這個紇石烈謀罕，還只是杯魯名義上的父親，他的親生父親，實乃是大金國的第二任皇帝，也是現任皇帝完顏吳乞買，阿骨打的親弟弟。按蕭淑妃話說，就是：吳乞買那廝借別人老婆的肚皮，所生的私子。</p>
而吳乞買那廝借別人所生的這個兒子，卻又娶了他哥哥阿骨打的閨女完顏多保真爲妻。這在現代社會人的眼中，可又有點兒亂倫的味道了。然而，說不定這是老天對吳乞買那廝奸占人妻，胡作非爲所做的懲罰呢。</p>
想到此處，張夢陽聳了聳肩，心裏道：“亂七八糟的。”</p>
令張夢陽感到困惑的是，這個紇石烈杯魯好像是走丟了，眼下並不不在大金國朝中，更不在大金國軍中，從他在長青縣官衙的牀底下，耳聽到的撻懶與大迪烏的對話裏，他了解到杯魯其人已然下落不明有些時日了，不知這傢伙爲了什麼原因，躲藏到了哪裏去了。</p>
聽撻懶與大迪烏的對話裏，因爲找不到這個杯魯，多保真公主還時常跑到宮裏去跟她的皇帝叔叔哭鬧，她的皇帝叔叔吳乞買也向各路軍帥都下達了密旨，要大家在傾力作戰的同時，隨時留心探訪杯魯的下落。</p>
也許這會兒，杯魯已經被那些金人給找到了吧。也許這會兒，杯魯已經回到了多保真公主的懷抱了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自己的身份可就再容不得別人懷疑了，杯魯就是杯魯，張夢陽就是張夢陽，豈可混爲一談？</p>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在得知了自己以他的名義睡了他的情人蕭淑妃時，他會與自己拼命麼？說不定以他在金國的權勢，把自己捉住了五馬分屍，或者點了天燈都不是什麼稀罕事兒。</p>
他的心中，既盼着杯魯儘快出現，或者盼着他趕緊被找到，以防自己別再被人誤認追殺下去。同時也在盼着這個這個杯魯儘量晚些時候現身，因爲他不想蕭淑妃與月理朵營造給自己的溫柔鄉，纔開始享用便又迅疾地離去。</p>
哎，要是蕭淑妃與月理朵知道了自己不是紇石烈杯魯，乃是平平無奇的張夢陽的話，不知她們會作何感想，會不會懊惱得拿刀把自己碎屍萬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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