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說那是一場誤會？你跟郡主倒是英雄所見略同呢。”</p>
月裏搖頭道：“不是的，你不見他護身符上所印的那些小字麼？”她低頭沉吟了一會兒，又道：“這麼說吧，你覺得他的那張護身符是真的還是假的？”</p>
梅里經她一問，便蹙了眉頭，若有所思地道：“他的那張護身符應該倒不會是假的吧？郡主爲了驗證他那護身符的真假，專門找來匠作司的人驗看過，說他那符的材質非金非石非玉，誰也答不出個所以然來。連他們那些人都不識得，我想那符，應該……不是個凡物！”</p>
月裏點頭道：“說得是呢。其實僅憑一張護身符，也不足以判定那是一場誤會，雖說小郡主見他懷揣着自己的小像，蒙觀世音菩薩的指點，遠從中原涉國遠來，感他的用心用情之誠，對他予以善待收容，但對他的身份，卻也始終存着一分疑問。”</p>
梅里惑然道：“是麼？這個我倒沒看出來。”</p>
月裏放低了聲音道：“這個，我本來也沒有看出來，但是前些天在金河山上發生的一幕，卻使我無意間洞察了郡主的心扉。”</p>
梅里的眼中光芒一閃，忙也壓低了聲音道：“是麼？怎麼回事兒，好姐姐，你快給我說說。”</p>
“金河山上的事情，你不也知道麼？金人的那個女魔頭莎寧哥，把張夢陽救下之後，對九公子說什麼來着？”</p>
梅里想了想道：“這個我倒記得，她當時對九公子說，以後別再說他是賤種，他的身份，較你高着百倍不止呢。”</p>
“對啊。九公子那是什麼身份？是咱大遼的皇親國戚，堂堂郡王之子，比他的身份還高貴百倍，那他會是什麼人？”</p>
梅里笑道：“那女魔頭的瘋話，怎麼能做得準？比九公子還高貴百倍，那……那他不是成皇帝了麼？”</p>
“她這麼說，肯定是過於誇張了點兒，真的比九公子高貴百倍，那還不成了天上的神仙？只是她金人起兵與咱大遼爲敵以來，自視甚高，自以爲是天之驕子，黑水健兒，她說他比九公子高貴百倍，那毫無疑問地，他的身份乃是金人了。”</p>
梅里吃了一驚，瞪大了眼睛道：“你是說，張夢陽他……他竟是金人？”</p>
月裏鄭重地道：“你以爲呢，除了這，難道還有別的解釋麼？”</p>
梅里倒吸了口冷氣，拍了拍胸口說：“好姐姐，要真是這麼着，可真要嚇死我了。原來咱們身旁，一直……跟着個金人。”</p>
月裏笑道：“你用不着嚇得這副模樣，其實我也只是胡猜罷了。”</p>
“既是這麼着，咱們快去告訴郡主，把這小子趕緊殺掉便了。”</p>
月裏斥道：“你個傻丫頭，你也不動動腦子，就咱郡主和他之間的這麼個狀況，你以爲郡主會捨得殺他麼？”</p>
“可是……可是他是金人啊！”</p>
“金人怎麼了？金人未必就全都壞。你想想，他要是從一開始就想要害咱們的話，郡主咱們就是有一百條命，不也都被他給害了？”</p>
梅里皺着眉頭，點了點頭道：“那也說得是。”</p>
“你想想，從郡主救下了他以來，咱衛王府上有頭有臉的人，他哪一個沒見過？咱們還帶着他去過了香草谷，見過淑妃娘娘呢。</p>
那香草谷，可是皇上住的地方，他要是欲圖不軌，皇上和娘娘今日豈還有命在？就是咱王爺和蕭得裏底他們，又豈能還有命在。</p>
而且，郡主派他到燕京去之時，德妃娘娘還對他委以重任，封他做了近侍局副都統。那可是整天都在皇宮內苑裏出入的要職，隨時都能夠見着娘娘的面。可德妃娘娘，不也至今毫髮無損麼？”</p>
月裏“嘿”地一聲笑，說：“你說的對，對她這稱呼，咱們是得改一改了。”</p>
梅里想了想道：“不行刺皇上，也沒有對娘娘不利……不，也沒有對太后不利，說不定，他是想要竊取咱大遼的軍情，然後密報給金人，從根兒上把咱們整窩端了呢。”</p>
月裏點頭笑道：“也難得你說了句有頭腦的話來。可是太后她呀，早就想到了此節。在燕京之時，太后就暗地裏命人監視過他，他說他是王爺和郡主派去的，而且還有王爺的親筆信可以作證，可太后心思縝密，竟也對他存了三分警惕之心呢。</p>
所以，但凡有重大軍情，太后娘娘也都故意地泄露一些給他，看他有無什麼異動。可是他呀，對這有意泄露給他的軍情，竟都似懂非懂，壓根兒就一點反應都沒有。”</p>
梅里道：“那興許是他假裝的呢。”</p>
“什麼假裝，他在燕京的住處裏，所用的奴僕使女都是太后安插進去的，白天黑夜地監視於他，要是假裝的話，豈有不露出馬腳來的道理？況且，在燕京城的兩個月裏，他從沒有往城外遞送過一條消息。所有這些，太后全都清清楚楚。”</p>
“哦，原來是這樣。”</p>
“可是，莎寧哥在金河山上說的那句話，可又讓太后覺得不可理喻了。”</p>
“金河山上？金河山上那一場亂，太后娘娘可不在場啊？”</p>
月裏白了她一眼，道：“那還用得着你說？這是郡主後來告訴她的。”</p>
“郡主告訴她的，你怎麼知道？”</p>
月裏笑道：“咱們剛到這兒的那天晚上，太后在金帳中擺大宴，她感覺鳳體微有不適，便尋個由頭提前離席了，臨離席之時，對郡主使了個眼色，過了不大會兒，郡主也找了個接口離開了。</p>
她們孃兒倆啊，就在離金帳不遠的御寢帳裏說話，我煮好了奶茶給他們送去，碰巧把她們說的，都給聽去了。”</p>
梅里笑道：“平時你還老說我，偷聽人家娘們兒的體己話兒，你可也不對了。”</p>
“事關咱們各人的性命大事，雖明知不對，也只好聽它一聽了。”</p>
“她們都說了些什麼？”</p>
“還能說些什麼，就是我剛剛說給你的那些嘍。太后和郡主雖然對他身份存有疑問，但對他的忠心，卻都不怎麼懷疑。”</p>
梅里不解地道：“可是這……可是這，我不明白，這可矛盾得很啊！”</p>
“誰說不是呢。太后和郡主按着莎寧哥所說的，分析了個掉個兒，覺得他極有可能是金人，可他又沒做過什麼壞事，且還對郡主與太后兩個忠心耿耿，連他們孃兒倆都覺得不可理解呢。”</p>
“你說，張夢陽那小子對太后也很忠心麼？”</p>
月裏點頭道：“聽太后的話裏，是這麼說的。而且……”</p>
說到這裏，月裏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樣。</p>
“而且個什麼，幹麼不說了？”</p>
“而且……你不覺得太后瞧向張夢陽的眼神，跟郡主看他之時，有那麼一點兒像麼？”</p>
“眼神有點兒像？那又怎能啦？人家是孃兒倆呀！”</p>
月裏一笑說：“算了吧，跟你這傻丫頭也說不明白。只是，她們孃兒倆既覺得此事矛盾，便想到了一個計策來試他一試。”</p>
</p>